“桑桑怎麼會不明白?”謝安淮擡手伸向桑渡,桑渡偏過頭去躲避。
謝安淮擡起的手凝滞在半空,過了一會兒,才若有似無地歎了一口氣道,“桑桑,你可知道,師父從前想要将你許配給我。”
桑渡有些惴惴不安的心,陡然變得冷靜下來。
她擡眸看向謝安淮,眸光仍舊有些未散的驚惶,卻也不多,宛若一汪泛起些微漣漪的水。
看着桑渡的表情,謝安淮忽地又歎一口氣,“我早該想到的,師父待你,向來以你的意向為先,倘若不是先問過你,想來也不會來問我的意思。”
“謝師兄,這些都是過去的事兒了。”桑渡看着面前的人,她聲音平緩,不卑不亢,“那時候,桑桑尚不知有一樁父母定下的婚事,隻想着若是能一直待在呈萊山上,是一件好事,這才由着師父亂點了鴛鴦譜……”
“更何況,師兄待我并無男女之意,今日卻又舊事重提,讓我有幾分不明了。”
桑渡的話說得明明白白。
可這份明明白白,無端讓謝安淮的眼眸有些刺痛。
他甯願面前的人質問自己,為何當年在師父提起時,沒有應下這麼親事,也不願桑渡隻是這樣以一句亂點鴛鴦譜便講完了所有的事情。
“桑桑,那時候,我尚不曾給你一個好生活的能力。”謝安淮盯着桑渡,他眸光熱烈,仿若已經将自己的一顆心完全剖了出來,隻待桑渡來取。“如今不一樣了,桑桑,我可以帶你離開。我知曉你的,你怎麼會願意嫁到須彌宗去呢?從前你不是總說,總在話本上讀到山河遼闊,總想着自己去瞧一瞧嗎?我們離開這裡,就當今日你我都叫這方朔殺了,與前塵舊事再無關系,我領着你,去看山川寂寥,好不好?”
桑渡覺得有幾分莫名。
這些年,她與謝安淮算不上親近,更是不明白,面前的人怎麼就突然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仿若活在自己的世界裡,覺得萬事萬物,都依照着他的想法在生活。
桑渡垂眼不再看謝安淮,隻是聲音比起方才愈發冷硬,“謝師兄,今日你說的話,我可以當從未聽見過,我們該回去了,宋珍姑娘這事兒,還得收尾。”
說着,桑渡便想從謝安淮身側穿過去。
誰料手腕一緊,她被謝安淮拉住了。
桑渡手腕吃痛,她皺眉擡哞看向謝安淮,這一次,她眼底的厭煩之意,再沒有遮掩。
“謝安淮,我十六歲生辰時,沈伯伯便開始提起要給我挑個好的,合心意夫婿的事情。”桑渡盯着眼前的人,低聲道,“那時,沈伯伯第一個同我提起的人選,便是你。”
“那時,我年歲尚小,并不分明兄妹之情同男女之情是不同的,隻想着我與謝師兄你打小一起長大,有着情分,若是嫁給師兄,也能一直留在沈伯伯和青姨的身邊,是一樁天大的好事,自然同意了沈伯伯的提議。”桑渡頓了頓,她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隻是後來沈伯伯沒再提起這件事,我便知道,謝師兄你大抵是不願意的。”桑渡笑了兩聲,隻是那笑不達眼底,她并沒有點明謝安淮為何不願意。
但這林子裡,尚清醒着的兩人,心中都是分明的。
“後來,我與盛公子的婚事便被提起,與師兄的這段過往,我再沒想過。”桑渡掙了掙手腕,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可是謝安淮手上的力氣卻是極大,饒是桑渡用足了力氣,仍舊是沒能抽出自己的手。
桑渡有些氣急,她擡眼看向謝安淮,聲音也變得急促了些,“謝師兄如今這般,究竟是想要做什麼?!”
謝安淮的臉色有些灰白,他盯着桑渡,忽地一笑,“桑桑,我知道你還在怨我先前沒有應下婚事,無妨,我們總有很長的時間去修補這段裂痕。”
話音落下,謝安淮擡手置于唇邊,哨聲後,黑色的天馬從林子深處踏步而來。
謝安淮鉗制住不住掙紮地桑渡,将人抱上了馬背。
桑渡被謝安淮箍住了腰,她的背抵在謝安淮的胸膛上,男人的溫度透過衣衫傳到桑渡的身上,隻是,桑渡身上越燙,一顆心便越涼。
那股寒意,再一次順着她的背脊緩緩上升。
這林子裡,隻有她與謝安淮兩個人。
謝安淮若是鐵了心帶走她,還提什麼嫁給盛逾——
她費了那樣多的心思,終于讓這門婚事成了闆上釘釘的事兒,難不成就要壞在謝安淮身上了?
桑渡的呼吸變得急促,她有些心涼。
天馬日行千裡,她再不想出辦法,一切便又要白費了!
桑渡擡手從頭頂上摸下了發簪,“謝安淮,放我下去。”她低聲道,“不然我便死在你面前。”
倘若橫豎是個死,桑渡偏不要壞了她事兒的謝安淮如意。
好在,謝安淮口中的喜歡似乎不假,他控制着天馬,漸漸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