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遊戲,似乎全員生還,其實伏筆早已經埋下。陳露上午送過去的顔料是幫助鬼怪僞裝成玩家的材料,在一對一遊戲裡死去的玩家,已經被他們對應的鬼怪頂替,回到樓下混入了玩家群體裡。
例外隻有程子顯,在他死去時,顔料還沒有送過去,所以“他”隻能在中午用餐時歸隊。
那個女人文丹已經死了。
頂替她的鬼怪在迷宮裡殺了刀疤男,隻不過可能是鬼怪殺人方式的原因,刀疤男并沒有立刻死去,反而又被哄騙和鬼怪一同找到了白一書,用“白一書離隊圖謀不軌”的理由纏住了他。
陳露知道副本流程,卻不知道到底哪些人已經死亡。
她暗自搖頭。當NPC當久了,還真是警惕性有所下降。
“我在哪……救命,救命,好疼,啊啊啊啊——”
這時,死到臨頭的刀疤男似乎終于恢複了神智,劇痛一瞬間把他吞沒,他凄厲地尖叫起來。
這時,他看見餘光裡的人影。
她穿着屬于城堡的女仆長裙,緩緩向自己走過來。
就是這群NPC,把他們像傻瓜似的耍得團團轉,讓他被那個恐怖的鬼怪偷襲!刀疤男憤怒地大吼:
“你要幹什麼!你們這群騙子,瘋子,殺人魔,你别過來,我告訴你——”
他還想說什麼,但是身體實在太痛了,隻能眼睜睜看着那個女人走到他面前,在他眼前蹲下。
刀疤男的瞳孔中凝聚着驚恐的景象。
噗嗤。
一把揣在女仆胸前的匕首刺穿了刀疤男軟化的頭骨,從上至下,精準利落。
系統傳來“叮咚”一聲響。
【玩家“趙猛”已死亡,直播間即将關閉。】
刀疤男眼前的直播面闆浮現這樣的提示,他漸漸模糊的視線中在最後一秒看清直播面闆上的彈幕——同情,憐憫,嘲笑,激動,不一而足,戲谑地觀賞着一個新人玩家的死亡。
這時,他的耳邊傳來一聲歎息——
“走好。”
刀疤男的眼神迷蒙,意識在此刻遠去。
站在他眼前的NPC終于在直播間徹底關閉後彎下腰,輕輕蓋住那雙失去眼皮遮蓋的眼珠,以示悼念。
【您加快玩家死亡進程,影響程度:低,貢獻值-100】
陳露聽着腦内的系統播報,面無表情地反手抽回匕首,擦淨後藏入懷中。
——這就是她作為一個副本NPC唯一能做到的事。
NPC在毫無故事背景、行為邏輯的情況下,在緻命危險中直接救下玩家,或做出提醒,是會被踢出副本的。
她已經在第一個副本裡試過了。
被她救下的玩家不到一分鐘,就再次被鬼怪纏上死去。
而走廊外,白一書看着在刀疤男離開後,揚唇微笑的文丹,心中突然升起一絲古怪感。
“文丹姐,你怎麼這樣?就因為我早上承諾你,有線索會和你分享,但我私藏了,你就聯合别人來害我?”他澀聲問。
“文丹”眨眨眼。
她從别人那裡知道白一書做任務之前不在,但可不清楚白一書和文丹本人說了什麼,于是含糊道:
“這……”
“引路靈!”
白一書才不管“這”不“這”的,他從頭到腳一個激靈,越過引路靈,拔腿就跑!
這個女人根本就不是文丹!
呼嘯的風聲灌入耳中,牆壁的火焰虛化成光線,白一書的心在狂跳,跟着眼前那團橘色的影子,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跑過一扇又一扇紅門。
這是個殺人的鬼怪!!
“……啧。”“文丹”并沒有追過去。
她可惜地咂咂嘴。
如果不是副本規則限制,他們不能放開全部力量殺人,這個白一書已經是個死人了。她還需要這麼處心積慮?結果這個白一書竟然沒上當。
紅門内,陳露聽着門外的動靜,知道白一書大概逃脫了“文丹”的捕殺,她藏好匕首後不久,門外又傳來一個聲音。
“哎呀,這裡竟然還有别人。”
陳露警覺地站起來。
暗道連接的小門邊,走進來一個穿墨綠色西裝的男人,他的身材很高,從小門裡出來時隻能彎着腰,胸口的口袋放着一張耀眼金色的手帕。
他手裡還拿着一瓶粘稠斑斓的顔料。
“‘文丹’殺人的方式太不友好了,我都告訴了他們,殺的話留一個體面的死法。”男人皺眉。
“吃起來很惡心。”
男人的聲音低沉渾厚,如同緩慢拉響的琴弦,他埋怨完,又轉頭看向陳露:
“你們這裡有吸管嗎?我來得匆忙,忘記了。”
陳露:“先生抱歉,我可以現在去中控室給您問問。”
“好的。多謝你,小姐。”男人微笑起來,禮貌地點點頭,坐在旁邊表示自己會等到那個時候。
陳露鞠了一躬,按照男人的命令離開了。
趕路的時間裡,陳露順便算了算自己的貢獻值。
這一趟折騰,她的貢獻值一共扣了四百,貢獻值排行瞬間掉到了上等女仆的底部位置,隻差一點就能跌回下等女仆。
女仆長叫陳露趟這淌渾水,計劃中要陳露損失的貢獻值數額一定是一個比四百大得多的數,現在的情況已經算不錯了。
但是還是稍微有點心疼啊。
陳露這麼盤算着,來到魆狗所在的中控室,卻發現中控室裡空空如也。
魆狗呢?
就在這時,中控室角落的鐵籠裡傳來一聲悶響。陳露呆滞的目光看過去,魆狗正把自己鎖在籠子裡,拿小山一樣的身軀瘋狂撞着籠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