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場寂靜。酒液的香氣緩緩上升,飄進每個人的鼻尖,讓在場所有觀衆都升起了一種不真實感。
……開玩笑的吧,自己喝多出現幻覺了?
“有魄力。”
包廂中,蘭開斯特擊節贊歎,那點籌碼本就是投進去玩的,她根本不在意,反倒是這個018,讓蘭開斯特覺得有些驚奇。
隻身闖進情緒場,不僅沒有死亡或同樣被污染,反而救回了已經淪為異化者的鬼怪。
這樣的能力不亞于逆轉污染,這是連王都做不到的事。
而一旁的芙勞爾則輕輕“哼”了一聲,不知是對蘭開斯特的話難得的贊同,還是在對現場的亂象表示嫌棄。
身體也無形間放松了一分,當然,芙勞爾肯定不會承認這是因為陳露的脫險。
“我們再來賭一場怎麼樣?就賭,鬥獸場會另組織一場比賽,還是就此終止比賽,宣判兩人平局。”蘭開斯特笑道。
然而芙勞爾不為所動,淡淡道:
“鬥獸場不會再開賽了,觀衆喜歡出人意料的結局,再比一場反而成了這場比賽的累贅。那個經理隻要不傻,就不會那麼做。”
“您說得對。”
蘭開斯特輕笑一聲,心下卻有些遺憾。
竟然真得一點被污染的迹象都沒有,不管是情緒穩定性,還是思維邏輯。看來,自己之前的一些謀劃要作廢了。
不過好在,這趟鬥獸場之行不是無用之功。她有了更大的收獲,就是那個編号為018的女人。
果不其然,那位一直在暗處主持全局的經理親自現身,向大家道歉,并表示賭局作廢,觀衆們用于購買籌碼的熒石币會按數返還,外加賠償禮物,以及今後的觀賽折扣。
大部分人接受了這個結局。說實在的,依照剛剛018所展現出來的詭異實力,如果再比一場,獲勝的也會是她。大部分人都隻會賠個精光。不花錢看了場史無前例的熱鬧,有什麼不好?
隻是依然有部分玩家仍想鬧事,其中就有上次亂鬥時向陳露要簽名的那名鬼怪:
“去你媽的!勝負明明已經明了了,你們還在這和稀泥!”
他當然押的是陳露勝。到手的錢飛了,巨大的驚喜落了空,讓男人無比惱火。
“您不滿意今天的結局嗎?”
陳露突然的發話讓男人一愣,
“也不是不滿意……”他支吾。
“您滿意就好,”018笑了一下,“我知道您是在為我打抱不平,不過讓觀衆在比賽中收獲快樂才是最重要的事,您的滿意是鬥獸場最珍貴的财富。”
他是在給018打抱不平……嗎?
男人在018對笑容中暈頭轉向,最後在一句“如果您願意,一會兒可以來拿我們之前約定的簽名”中,徹底失去了理智。
去他的熒石币!018說得對,他來鬥獸場就是來找快樂的,還有比一個明星選手這麼重視粉絲更快樂的事嗎?
簽名,他來了!
“你……”就連一旁的經理也目瞪口呆,他會做生意,但不懂粉絲經濟的魔力。這一刻,經理覺得自己隐約看到了一條拓寬鬥獸場财路的好方法。
——砰!
尖銳的槍聲蓦地劃破天際。
這聲槍聲在鬥獸場外沿上空無比突兀地響起,格格不入地插入這一片混亂又熱鬧的局面。
觀衆們條件反射似的一靜。原因無他,這種嚣張的槍聲,全眩光城隻有一批人會制造。
“巡城隊執法,請各位安靜。”
就像印證了大家的猜想似的,一個女人徑直走進鬥獸場,剛剛熄火的槍餘溫未散,被她吹了一下,插入腿側的槍套系帶,身後是被迫打開大門、兩股戰戰的鬥獸場保安。
在女人的帶領下,其他巡城者走入觀衆席中,肅靜的沉黑身影依次排開,把觀衆們釘在觀衆席上不敢有絲毫動作。
經理上前賠笑:“弗蘭明戈大人,您怎麼來了?”
在下城區,經理有忌憚的人,但沒有害怕的人,鬥獸場作為一個貴族們消遣的場所,與許多上城區的家族有千絲萬縷的聯系,更不用說背後的老闆,本身也是上城區貴族家族出身,隻要鬥獸場不惹别人,别人就不會來觸鬥獸場的黴頭。
隻有巡城隊不一樣。
他們不受控于任何貴族家族,也不忌憚任何下城區的混亂勢力,王的授權讓他們成為眩光城無可撼動的秩序維護者,對神羽流通的把控也賦予了他們愈來愈高的聲望,如果一個人被巡城隊盯上,那他就最好祈禱自己今後别犯任何一點違規之事。
如果不是當初巡城隊同意把罪犯克洛伊售賣給鬥獸場,鬥獸場也無法達到如今的輝煌。經理心裡打鼓——
難道是弗蘭明戈覺得自己做得太過了,前來警示?該死的,他不應該把克洛伊的污染放在台面上宣傳的……
“王的賜福儀式提前了,他告訴我,要在今天降臨,并且把這裡選為了降臨場地。”
女人的一句話讓經理直接愣在了原地。
“讓你的人把賽場清理出來,其他人回鬥獸場内部不要現身,至于觀衆,我的人會引導他們有序退場。”
“好的,好的。”
縱然心裡有萬般不解和震驚,經理也不敢在此時多嘴一句,連忙叫來幾個奴隸孩子打掃賽場。
弗蘭明戈目光掃過一片狼藉的地面,不着痕迹地皺起眉。
……王即使是臨時起意,又怎麼會選擇這種地方降臨?
算了,大概是王有時也想要熱鬧一下吧。
粘稠的酒漿很快被擦拭幹淨,奴隸孩子中蹿出一個敏捷的身影,來到陳露面前,
“你沒事吧?”
來人是紮絲德。他在台下一直擔心陳露的安危,找到了機會就趕快過來了。
而陳露則收回弗蘭明戈身上的目光,沖紮絲德展示了一下自己尚且健全的四肢,不幸的是,在暴露皮膚上的血痕時,成功換回紮絲德咬牙切齒的神情。
克洛伊是個危險的女人,還是個壞女人。
陳露幹嘛要冒着風險救她?
“我們走嗎?一會巡城隊恐怕要下來清場了。”紮絲德催促道。
“走。”
陳露答道。剛剛邁出一步,發現克洛伊仍然躺在地上,似乎沒法自主行動。
于是又回頭把女人從地上拉起來,架在肩膀上,在紮絲德恨鐵不成鋼的目光中走進了地下。
克洛伊自然也察覺到了紮絲德不太友好的目光,她沉默一陣,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