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露含糊應了一聲。跟着工場的人渾多了,她從小就養成了不能透露真名的好習慣,雖然不記得自己當時杜撰的名字,但肯定不是本名。
莊藤磕磕巴巴地:
“那那那我,豈豈不是……我小時還抱過你?”
聽到這話,陳露不自在地開始咳嗽,就連克萊梵卡都被口水嗆了一下。
平時一起出生入死的人,有一天突然告訴你,我小時被你抱過。這樣的畫面太詭異了。
……雖然他當時也通過裂縫出去了吧。
但既然陳露想不起來了,他絕不會主動說出自己幹過什麼的。
這時,克萊梵卡突然想起一件事:
“所以,大部分鬼怪進入現實世界的落點都在你附近?”
陳露:“或許不是在我附近,而是在白息附近,我恰巧和他距離比較近。”
克萊梵卡似有所悟。
說話之間,灰色羽翼的大鳥已經帶小女孩飛過一重山巒,在此之後,兩人相處的場景被情緒場加速,直到三天後,倍速播放才停止。
三天以來,渡谷被陳露以各種理由留在她身邊,充當免費坐騎。
終于,渡谷忍無可忍:
“你就在這裡開始自己走吧。吾要去你說的人類城市看看了。”
陳露:“可是……”
“沒有可是。”渡谷對陳露的花言巧語早有防備,一口拒絕。就在他抖開翅膀準備升空之時,突然如遭電擊,吐出一口鮮血。
小女孩陳露連忙上前扶住他,發現渡谷周身像被一層透明帷幔籠罩着,空間隐隐扭曲,而渡谷表情痛苦,羽翼上的羽毛有被人連根拔起的痕迹。他嘴巴張張合合,似乎在和誰說着什麼,小女孩陳露卻表情茫然,完全聽不見聲音。
站在渡谷的視角,陳露聽見他說的是:
“既然出來了,就沒有回去的道理。”
說完這話,他口中再次吐出一口鮮血,身邊的空間裡有什麼在“滋滋”響着,他随即昏倒在地。
小女孩陳露習慣了他無需吃飯,也很少休息的樣子,被口吐鮮血的渡谷吓壞了,就在這時,她又聽見那種“滋滋”的聲響,渾身一個激靈,出于直覺将渡谷向旁邊一拽。
雖然兩個人跌倒在地,但好歹躲過了那無形的攻擊。
孤立無援,又對眼前的情況一頭霧水,陳露又拖又拽地把渡谷塞到附近的山洞,留意着那種滋滋聲,一旦出現,就立刻帶渡谷轉移陣地。
等渡谷醒來時,看到的是熟悉的山景,和氣喘籲籲的陳露。
“你不是要北上嗎?”他問。
陳露惡狠狠舉起拳頭:“我是因為誰才沒法繼續走的?你連人帶翅膀二百斤重,我光是帶你躲那東西就要被累死了!”
渡谷身邊的聲音已經平息下去,似乎暫時放棄了這個目标。就在這時,不遠處卻響起了隐隐約約的腳步聲,小女孩陳露五感普通,還無從感知,渡谷已經提前有所意識。
他露出一個笑容:
“找你的那些仇人好像來了。不過,吾要走了。”
系統不知何時就會再度找上門來,他自然不會将剩下的時間浪費在這裡。
小女孩陳露:“你!”
恩将仇報,冷酷無情,狼心狗肺等一系列詞語湧上她的嘴邊,渡谷卻突然臉色一變,低聲罵了一句,身邊的空間再次扭曲,這次,甚至傳來一陣凄厲哭聲,引陳露頻頻側目。
些微聲響引起了搜尋者的注意。
“他們說的那小兔崽子在那!”
單憑腳力,工場的人當然追不上陳露,但附近的山村之間都有通信,知道有人出逃,會相互幫忙。
隻見幾人手裡揮舞駭人的刀具,不知是對人還是對野獸用的,向兩人奔來,而渡谷身邊的空間扭曲越來越嚴重,整個人都若隐若現。他的臉色也越來越臭,幾次扇動翅膀想要離開,最後像是向什麼妥協了,瞪了陳露一眼:
“你運氣夠好。若不是‘囚籠’這時候找上門來,我絕不幫你。”
不知是故意還是巧合,“囚籠”兩個字被哀鳴聲掩蓋,小女孩陳露沒有聽見。她隻看見,渡谷擡起一指,煩躁的表情在這一刻變得極為肅穆,注視着山民像在注視一群蝼蟻。
呼啦啦——
灰色的鴉群沖了出去,将山民們撲倒,變成陣陣灰煙,山民們先是吓了一跳,接着不知誰喊了一聲“報喪鳥”,然後一群人竟滿目惶恐地跪倒在地,祈求土地神原諒。
鴉群銜起小女孩陳露的衣領,拖着她向遠方飛去。等陳露落地時,渡谷和鴉群全都消失不見。
而在大陳露這邊,情緒場場景已經再度變換,發光的小字再次飛過來,上下跳動,像在炫耀自己才是正确:
【如果你的命運已經注定,是否還要選擇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