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白天經曆了如此瘋狂的災難,但似乎依舊沒有泯滅蒙德人愛酒的習性,你這個異世來的無家可歸的可憐人,隻能在酒館這種公共場所找個角落坐上一會,休息或者說整理思緒。
女士的這件事之後,你能明顯感覺到蒙德人們對你更加尊敬了,不,說是尊敬或許還有些收斂,準确地形容是——敬畏。
他們尊敬你,但也更怕你。
派蒙在麗莎的照顧下已經在西風騎士團那裡睡着了,此刻你一個人,對着擺放在桌子上的邪眼發呆。
這就是女士最後塞進你懷裡的東西,說是遺物好像也不為過,她把這個東西給你,出于什麼目的,你不知道,她為什麼知道你叫什麼,你也不知道,此刻你的腦子亂作一團,卻又不肯糊塗一場借此買醉。
這讓你在一衆醉鬼之中像是個雞立鶴群的傻子。
天使的饋贈的大門被推開,你沒有擡頭,聽着腳步聲在你身旁落座,一隻戴着手套的手伸向那枚邪眼。
“别動。”你出聲警告。
那隻手縮了回去。
“來酒館怎麼能隻盯着塊破石頭看不喝酒呢?要不要喝一杯?我請你?”
“不了,”你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拒絕了凱亞的好意,想了想你又繼續補充,“災後重建需要不少精力吧,這麼随便翹班不會被琴訓話嗎?”
“哎……我好不容易能抽出時間陪你喝酒,就别說那些掃興的話了。”凱亞說罷起身要去跟酒保查爾斯要酒。
“我說了不用了。”你盡量耐着性子告訴凱亞。
凱亞沒有理會你的意見,從查爾斯那叫來了兩瓶從包裝看上去就年份頗佳的葡萄酒,他給你倒了一杯,又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順勢坐到你對面:“你不喝,那就陪我喝一點嘛,精神這麼緊繃着可不是個好習慣。”
說完,他搖晃着酒杯給自己灌了一口,示意你也嘗嘗。
你捏着拳頭,強忍着不耐煩,把那枚邪眼放回自己口袋裡,學着凱亞的動作喝了一口。
“怎麼樣?是不是入口順滑,回味悠長?”凱亞問你。
“……”你完全沒喝出來凱亞說得那種感覺,為了确認,你甚至咂了咂嘴,努力回味了一下,最後得出結論,“沒有,就葡萄酒味。”
凱亞沒回應,笑着繼續喝了一口酒,你沒有繼續喝下去,把酒杯放在桌子上,繼續坐着發呆。
你說不清楚此刻是什麼樣的心情,隻覺得人生一片空白,茫然而絕望,周圍酒鬼們快樂地喝着酒,災難過去似乎給了他們珍惜生命放肆快樂的機會,他們抱在一起跳着别扭的舞,唱着蒙德吟遊詩人傳播的小調,他們試圖把快樂像是疾病一樣傳染出去。
可你卻發現,此刻你對這種快樂居然有抗體。
你看着那些本就與你無關的快樂,看着他們唱歌,看着他們豪飲,看着他們跳舞,看着他們玩耍,最後看着他們醉倒一片。
那不快樂。
你的腦袋裡一次又一次的提醒你,那不是快樂。
那虛妄和空洞,就像提瓦特大陸帶給你的一切,除了虛妄,就是空洞。
你不曾迷醉在這個世界裡,就像你不曾在飲酒中尋覓到快樂一樣,你轉頭看向清醒的凱亞,他對上你的視線,似乎看出了你的困惑,所以擡了擡眉毛,用目光詢問你有什麼事。
“你也和他們一樣,尋求的是這種快樂嗎?”你問。
凱亞眯起眼睛,他似乎沒料到你會問這個問題,但他認真地想了想,答非所問地告訴你:“歡愉是一首自由之歌,我唯願你們發自内心地讴歌它,然而我不願讓你們沉迷于歌唱。”
這還是你告訴他的,也就一天的時間他就把同樣的話回敬給你了。
你哭笑不得:“你的記憶力可真夠好的。”
“但是我用得位置還挺對的,是不是?”凱亞對你眨了眨眼。
看樣子他也注意到你就是随便拽了一句詩糊弄他這件事了,你深吸了一口氣,隻覺得心裡更加沉重,不想再和他繼續談論這種問題,所以轉移了話題:“女士死了之後,蒙德接下來要怎麼做?”
聽到你轉移了話題,凱亞收回看向你的目光,喝了一口紅酒模棱兩可道:“接下來要做的,無非是修複廢墟,重建蒙德了……不過好在我們也不是第一次應付這種事了。”
他沒有提蒙德跟至冬的事,你也就沒追問。
沒有心情社交的時候真的不适合和人喝酒聊天,沒有話題可說,更不願去接對方抛出的任何話題。
你歎了口氣,起身走向酒館的門:“你在這好好休息吧,我出去轉一轉。”
酒館門口的六指喬瑟正高唱着令人振奮的歌,見到你推開門離開,他快樂地送給你一個音調悠揚的“下次再見”。
推開門,把吵鬧留在酒館裡,空氣裡還有木頭燃燒過後的焦糊味,你深吸了一口氣,辨認出焦糊味後的雨後獨有的泥土味。
身後的酒館門打開又關上。
你的手腕被人抓住,力道并不重,隻是剛剛好用手掌環握手腕的力度。
“心情不好的話,一起去看海吧,我知道一個不錯的,看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