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知道一個人擁有着犯下罪惡的未來,那麼在他尚未實行罪行的現在,是無罪的,還是有罪的?
“這裡是風起地,從這裡沿着水路走下去就能看到大海了……你說那個?那是風神像,嗯,準确地說應該是叫七天神像,據說是地脈伸展到提瓦特大陸偷聽人類行蹤的哦……你怎麼那副表情,我開玩笑的。”
如果他有罪,可是他尚未犯下罪行,未來也可能因為意外不會犯下罪行。
“你說沙灘上的那些紫色的發光石頭,那叫電氣石,你的世界裡沒有這種石頭嗎?最好不要動……啊……算了,當我沒說,先坐下來休息一會吧,被電氣石電到的感覺可不好受,我小時候也在捉小螃蟹的時候被電到過。怎麼?我看起來不像會捉小螃蟹的人嗎?”
如果他無罪,可是他未來的确有能力犯下不可饒恕的罪行,而如果真的等到這個人犯下那個罪行的時候,這個世界上無人可以阻止他,即便是神明也無力回天。
“你看,月亮在那。”
那麼,問題回到最初,凱亞低頭看向正在用海水清洗手掌,試圖用海浪的沖刷緩解觸電後的不适的指揮官……
此刻在他身邊的人究竟是否因此要受到審判呢?
凱亞收回視線,說不出是後悔還是惋惜,可是他好像又沒什麼好惋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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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在望舒客棧擊退若陀龍王之後,指揮官先行離開回去了望舒客棧,等到他也回到望舒客棧的時候,第一眼看見坐在大廳裡喝茶的指揮官就察覺出那個人,并非指揮官。
這和什麼默契和了解無關,也許因為他是晨曦酒莊的養子,可能看過太多昂貴的藝術品,所以隻需要第一眼就能辨認出“仿品”或者說“赝品”的特征。
在蒙德冒險家協會裡,有個非常出名的冒險家,他叫做斯坦利,被許多新人冒險家稱贊為“從燼寂海活着回來的傳奇”,這個看起來有些沽名釣譽的斯坦利,也很喜歡放大聲音,高聲吹噓自己在冒險途中遇到的危險。
當然,“斯坦利”當然是假的,他的本名叫做漢斯亞齊博爾德,這就解釋了漢斯每次講述冒險故事的時候為什麼都那麼蹩腳,就像在講述另一個人的故事,也同樣解釋了,為什麼“斯坦利”這個人為什麼就像他的故事一樣蹩腳,因為“仿冒品”制作的“故事”,要如何才能比得上“正品”呢?
此時注意異常的凱亞挂上了習慣性的微笑。
“真是繞了好遠的路啊,指揮官,同樣繞遠路,你的速度可比我快多了,是有什麼訣竅嗎?”他聳了聳肩,坐在指揮官對面,舉起一個空杯子,示意指揮官把茶水也分他一杯。
指揮官擡頭看了凱亞一眼,又看了自己面前的空杯子,像是在考慮要不要把茶水分給他,但凱亞心知肚明,這是赝品在思考要怎麼才能更像真迹。
“自己倒。”茶壺被壓在桌子中間,指揮官垂着眼睛開始低頭喝茶,一口一口地啜飲,和之前那個璃月的魈也在場時舉杯喝茶的姿态以及動作幅度一模一樣。
凱亞伸手摸了一下茶壺的邊緣,茶水是涼的,凱亞的眉頭不受控制地壓低了一瞬間,又快速觸電般縮回手,震驚道:“嘶,好燙的茶水!指揮官!這麼燙的茶水你是怎麼喝下去的?!沒有燙傷吧?”
“欸?很燙嗎?”派蒙聽到之後也靠近,伸出手也想試一試茶壺的溫度,被凱亞伸手制止了。
“派蒙這麼小,如果摸這麼熱的茶水會被燙傷吧?”凱亞說。
指揮官拿着茶杯準備喝水的動作停頓了一下,猶豫了一下,似乎終于想起什麼,低頭,吹了吹茶杯表面不存在的熱氣,然後一小口一小口吸溜着喝。
“嗯……燙傷了,”指揮官動了動手腕,解釋,“又好了。”
“這樣啊。”凱亞意味深長道。
魈此刻還在剛才鎮壓着若陀龍王的那棵樹下,璃月的那個名為申鶴和七七兩個人不在房間内,房間裡隻有他、指揮官和派蒙三人。
“欸?指揮官你什麼時候燙傷過?剛才泡茶的時候我們明明在一起啊?”派蒙驚訝。
凱亞看了一眼派蒙,又看向指揮官,手肘支在桌面上,笑着伸手托起茶壺的底端,以這種古怪的姿勢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習慣性用了喝紅酒時搖晃酒杯的動作,搖晃了兩下茶杯,把茶杯裡的冷水一飲而盡。
說來可笑,但要不是因為這壺古怪的涼水沖泡的茶,他可能根本不會向着“此人非人”的方向做出猜想,不過,大概也算是歪打正着。
這麼想着,凱亞擡頭看向面前的指揮官,面色如常,目光冷漠。
起碼他現在已經發現這個問題了,也不算是件壞事。
“剛才不還說茶壺很燙嗎……我說……”派蒙見狀更加感覺是凱亞故意惡作劇,有些氣憤地掐腰想要和凱亞争論。
“閉嘴。”指揮官低着頭,臉埋在陰影中,吐出這樣兩個字,再擡頭時,派蒙已經不在身邊,望舒客棧大廳外突然漆黑一片,凱亞回身看了一眼門外,那時一片虛無的黑暗。
指揮官笑起來,因為是模仿指揮官本人的笑,所以這個笑容總看起來有些不懷好意。
想到這凱亞心裡反而升騰一種奇怪的思維漩渦,他自認為自己笑起來也總給人一種不懷好意的錯覺,所以指揮官到底是受到他影響變成這樣,還是說指揮官本身就是和他一樣類型的人?
這種古怪的想法甚至讓凱亞忽略了面前的赝品越發用力,試圖貼近真品的笑容,等到凱亞真的回過神的時候,指揮官的臉上已經擠出了一個用力過猛的笑了。
這種時候好像鼓勵對方比較好。
“閣下的笑容真是燦爛,非常有個人的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