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不見了。

憑空消失不留痕迹，如果不是手心還留有剛才收緊繩子而留下的勒痕，你此刻大概會開始懷疑方才的一切都是你的幻覺。

會不會是那個人其實根本沒有死，趁着你走神恢複體力的時候逃跑了？還是說他有另外的幫手，趁你不注意的時候把屍體拖走了？

你當時為了确認對方是不是還活着，分别确認了手腕上的脈搏和脖頸處的脈搏，确認這個人已經沒有了生命體征，但不排除那人會一些讓脈搏短時間内停跳的可能。

理智恢複之後，你恨得對空亂打拳，後悔沒有在屍體上補刀。

當然，目前為止，“假死”隻是你的猜測之一，你對提瓦特大陸并不了解，在這片大陸上存在着任何可能，所以屍體的失蹤可能不能完全以你的世界的常理推測。

目前為止，你能做的隻有排除法，首先要試着确認有沒有屍體被人拖走，或者“屍體”其實沒死的可能，你拿着透鏡再三确認了樹洞裡的痕迹。

樹洞内部狹小，又因為環境超市，樹洞内部長了大量的苔藓和菌類，以凱亞的體型如果要想不留痕迹地離開這裡，根本是不可能的，隻是衣服的布料劃過都會在苔藓上留下一道鮮綠的劃痕，更何況是一個人從這經過。

樹洞裡的苔藓沒有受到過壓力的痕迹。

在确認沒有任何能夠證明這裡有人離開的痕迹之後，你額角的汗水順着臉頰落進衣領，劃過的地方帶起一片雞皮疙瘩。

你深吸了一口氣，再次确認這裡的确沒有任何劃痕或者壓痕。

這種情況，就可以排除掉你推測的兩種讓“屍體”消失的可能，既然不是常規認為的可能，那就是非常規的可能了。

用你已經固化的常規思維去猜測非常規的辦法，難度實在太大，你也沒有太多的時間花費在這個上面，隻能選擇暫時擱置，先回到上面的營地去，旁敲側擊從伯陽和夜叉口中收集一些消息，然後再進行推理。

在原路返回的時候，你在心裡打好了應付伯陽和夜叉的腹稿，下去兩個人，上來一個人，他們一定會問起另一個人去哪了。

你肯定不能如實告訴他們你把那個人勒死了，一扭頭屍體又消失了，畢竟這種話放在哪個世界都沒什麼可信度。

一定要想出一個合理的理由……

一定要想出一個可信的理由。

距離頭頂的光源越近，你的心就越發忐忑。

在看到帳篷的尖角的時候，你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氣，快走了幾步，伯陽正在火堆旁邊煮粥，夜叉坐在帳篷裡盤腿打坐。

見到你來了，伯陽招了招手：“納西塞斯姑娘，走這麼遠的路累了吧，嘗嘗我煮的粥。”

他應該是沒有注意到你身後沒跟着凱亞，所以沒問凱亞的去向，你放輕了腳步，靠近了一些，然後接過了伯陽遞來的碗，把碗端在手裡，沒有立刻喝。

你暫時不想主動提起凱亞，但是伯陽對此沒有注意，還是讓你覺得有些在意，小心觀察他和夜叉的反應，他們好像對一個突然不見的人都沒什麼看法，一個注意力都在粥上，另一個則忙于打坐。

伯陽注意到你的視線，擡頭看向你，上下打量你一番之後，微微蹙起眉。

你以為他馬上就要問凱亞的事，捏着碗的手心都緊了一些，提起心做好回答他的一切準備。

……

“是粥不合你的胃口嗎？”

“他說他要去……什麼？”

你看向伯陽，後背的冷汗順着脖頸一直流到後腰，呼吸那一瞬間都短促起來。

“粥不合你的胃口嗎？”伯陽又重複一遍剛才的問題，又補充了一句，“從剛才好像就沒見你喝？我記得你是從蒙德來的，是不是不習慣吃米？”

你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華夏人，在水稻産量全球第一的國家長大的人，在異世界聽到别人問你“是不是吃不慣米”，你瞪大了眼睛。

你眨了眨眼，把臉上驚訝的表情收斂起來，回答伯陽：“不覺得餓……”頓了頓，你覺得這個話題很适合你主動提起凱亞的事，所以就開口把剛才準備好的腹稿說了，“有些擔心我的那個同伴，他說順着水流方向，一定能找到出路。”

順着水流向走就能找到出路，的确有這樣的說法，但這種情況成立也僅限于地上，水流的下遊通常會有人類聚居，而層岩巨淵這樣的礦區，地下水隻會向着更下更深處流去，尋找水流源頭反而更容易被困。

聽到你的話，伯陽蹙緊眉頭。

不出意外的話，伯陽接下來會提出要向下去找凱亞，把凱亞勸回來，但是因為夜叉的精神狀态并不穩定，夜叉随時可能又開始糊塗起來，他隻能選擇帶着夜叉一同向下或者把夜叉交給你照顧。

你看着伯陽，等待他給出的選擇。

“同伴？”伯陽問，“納西賽斯姑娘，你從來沒和我們提到過你還有同伴在這個礦洞裡啊？”

“……”

你借着篝火的火光，認真辨認伯陽的表情，他看起來并不像在開玩笑，也不像是在說謊。

“我沒提到過？”你遲疑了一下，反問。

伯陽搖頭，追問你：“你那位同伴是和你一同進來的嗎？他什麼時候決定順水流走的？他順的哪條水流走的？”

你要和他們解釋凱亞的存在嗎？

還是應該沉默下來，當作未曾出現過這個人，還是應該解釋清楚，弄清楚他們不記得凱亞的存在的緣由？

是他們瘋了，還是進入層岩巨淵之後的你逐漸瘋了？

你不願意承認自己瘋了，但顯然伯陽看起來意識清醒邏輯通暢，也不像是個瘋子，你們之中一定有一個人的記憶出現了錯誤，但你并不打算暴露你和伯陽他們的記憶不同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