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散落在床上的摩拉撿回口袋的時候,門外傳來由遠及近由急變緩的腳步聲。
腳步聲在門口停頓了一下,幾秒之後,門口的光被人影遮蔽。
最後一枚摩拉被你壓在食指指腹,由拇指彈向門口。
“嚯喲,好緻命的一擊,”凱亞擡手抓住那枚抛向他額頭的摩拉,向你晃了晃握着摩拉的拳頭,“要猜猜看這枚摩拉是正面還是反面嗎?”
你想了想,換了個角度把問題還給凱亞:“很久以前有個智者即将被國王壓上死刑場,傲慢的國王對智者說,‘我交給你一個問題,如果你回答正确,那我就會判你絞刑,但如果你回答錯誤,那我就會施于你火刑’,你猜智者會回答什麼?”
凱亞目光閃爍,走到你面前。
“首先,我不是國王,其次,我也不傲慢,最後,我不會施于你死刑,不過我猜,這麼簡單的問題,智者會回答:‘我會被施于火刑’。”
這個問題是謊言者悖論的衍生形式,智者如果被施于火刑,就說明智者的回答正确,那國王理應判智者絞刑;但如果國王按照約定判處智者絞刑,那就說明智者說的“我會被施于火刑”這句話是錯誤的,那國王應該判智者絞刑,而這又再次證明智者回答正确,于是問題又回到了第一步。
國王提出了一個自認為可以掌握結局的答案,而智者需要回答一個跳出固有結局的答案才能擺脫死亡的結局;就像凱亞手裡的硬币,如果他想,他大可以在你回答之後,把手掌翻向他需要的那一面,你回答正确或者錯誤都取決于他自己的決定。
凱亞明白了你的意思,笑意盈盈把握成拳的手放在你眼前。
“不過你還是猜猜看吧?是正面還是反面?”
你伸出食指輕輕點了點凱亞的拳頭,看向他的眼睛反問:“摩拉有正反嗎?”
凱亞眯着眼睛抿起嘴笑了笑:“的确沒有,”他繼續說,“所以最後一個問題也解決了,你不是智者,我們也不需要故意回答正确或者錯誤的答案。”
他攤開手,手心裡是那枚被你丢出去的摩拉,手掌微動,手心的摩拉也随着他的動作翻了一個面,露出一模一樣的硬币圖案。
“瞧,正确答案還是掌握在你自己那邊的。”
會看到這個結果你不算意外,借着凱亞伸過來的手,你握着他的手從床上站起身,起身之後不忘把他手心裡那枚摩拉收起來丢進布袋裡。
“行吧,下次用帶正反面的硬币讓我來猜猜看。”你随口說完,邁步走向門外。
時間久了,你已經大概能在細微之處分辨出提瓦特大陸裡的這個軀殼和自己世界的軀殼的區别了,因為驚人的恢複力,在提瓦特大陸的你睡醒之後開機重啟的過程并不像你自己世界裡的身體那麼緩慢。
剛站定也隻是搖晃了兩下,被凱亞伸出來的那隻手及時穩住了,随即你就找回了原本應有的狀态,邁步向室外走去。
“我們現在在哪?”你問。
“望舒客棧,”凱亞上前半個身把門縫推開了一些,“你應該是被你所說的光屏安置在這的,你不記得嗎?”
你搖頭。
你隻記得自己做的最後一個決定是在身邊最後一個魔物也陣亡之後,拿起斬風之劍剩下的半截殘劍做最後的反擊,印象裡隻記得好像是赢了,但是關于怎麼赢的卻渾渾噩噩,記憶像是碎片夾雜在和少年對話中,回憶起來并不痛苦,但是卻都是一幀一幀的斷層,無法銜接成實體。
“想起不來就算了。”凱亞笑了笑,說罷拍了拍你的肩膀。
你點了點頭,邁出一步。
在黑暗中待了太久,突然迎到日光,你被日光刺得睜不開眼,适應了一會再睜開眼,就見到夜蘭正扶着望舒客棧的平台欄杆,聽到聲音,夜蘭和派蒙同時回頭看向你。
“指揮官,你來啦!”派蒙對你揮了揮手說。
你也向派蒙揮了揮手,視線從派蒙身上轉到站在她旁邊的夜蘭身上。
“許久不見,”夜蘭邁開步子向你走來,“上次我們見面還沒有太正式的自我介紹就已經不太愉快的分别,索性這次正式互相認識一下。”
夜蘭在距離你三步遠的地方停下,對你伸出手。
“你好,指揮官,你叫我夜蘭就好。”
你深吸了一口氣,稍微挺直些脊背,拿出了些商務活動中才會用到的整肅又不失親切的微妙表情,随即伸出手和夜蘭伸出的手相握。
“你好,夜蘭,我早就知道你,所以我們不如直截了當,我需要面見天權星凝光。”
夜蘭眯起眼睛,露出來個為難的笑:“真有膽量,交換情報講求平等,想來……”
交換情報講求平等,這個道理你懂得,你轉頭看向凱亞,凱亞随即心領神會,找借口帶着派蒙一起下樓找吃的了。
直到看不見凱亞和派蒙的影子,你才又轉過頭看向夜蘭。
“夜蘭,”你叫了她的名字,曾在層岩巨淵為了熟悉敵人而反複研讀過的夜蘭資料被你有所保留地轉述出來,“岩上茶室的幕後主人,自稱就職于璃月總務司的神秘人,熱衷于喬裝打扮成各種各樣的奇怪傷患,尋求不施加麻藥的治療,真實身份則是直屬于……”
說到這,你停下來,看向夜蘭。
“哼?”她笑着等你繼續說下去,“是直屬于?”
“是直屬于我想見的那個人的特别情報官。”你坦然。
“哦?”夜蘭手指間纏繞的水元素凝聚而成的絲線發出水藍色的光,她看向你的目光也越發意味深長,“竟然是這樣嗎?”
見過太多生死一瞬的事,區區危險你實在無法放在眼裡,歪了歪頭看向面上帶笑的夜蘭,繼續說:“交換情報講究平等,起碼我已經證明我和你是平等的,所以,接下來我可以去見天權星凝光了嗎?”
失去看到獵物瀕死掙紮的樂趣的夜蘭驟然收起手中的絲線,轉而捏着兩個骰子在指尖旋轉,她興緻缺缺地抱着手臂:“能夠說出我的資料好像并不能證明你就是和我平級的人,更何況,你也并不一定要見她才能解決問題。”
你聳了聳肩。
“我沒有一定要見她,”你說,在得到夜蘭有些驚訝的表情之後,你回答,“如果岩王帝君在的話,我會要求直接和他對話的。”
“呵,”夜蘭撫着嘴角輕輕笑起來,“你想見的不是天權星,你要見的是璃月的話事人。”
你點頭:“之前魔神奧賽爾作亂,望舒客棧魔物入侵,這些異常看似都和我有關,想要解決這種問題,好像也不是以你一人之力就可以解決的吧?”說到這你補充,“上次你的确嘗試過以一人之力解決,然後我就被突然出現的愚人衆掏了心髒。”
說完你指向自己的胸口,對着夜蘭笑着歪了歪頭,以此證明你的問題的确不是以夜蘭一人之力就可以解決的。
面對你的挑釁,夜蘭撫掌笑道:“算你過關,你在蒙德也是這樣過關的嗎?”
你搖頭。
樓下傳來派蒙和凱亞笑鬧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