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向神出鬼沒,薛薏奈何不了他,左右用不到他的時候,也不會去想他。
可是不知為何,現在她突然很想見他。
哪怕他就站在她面前,漫不經心一笑,“這樣啊……那我把薛從義殺了給你出氣好不好?”
也許是因為他總是無條件地站在她一邊,沒有理由。
不過很快,薛薏也知道了這世上從來沒有無理由的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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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前,她要去和隐霧山莊的人談生意,她原本隻想找個護衛随行保護。
隐霧山莊是何等險境,傳聞他們莊主無所不知,無所不曉,擁有富可敵國的财富,但身份神秘到連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就連朝廷都多次請莊主出仕但不了了之。
薛薏當初會走上經商這條道路,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此。
世道艱難,通往高位的路哪一條不是荊棘遍布,她想走人前證明過的。隐霧山莊的莊主便是她推崇和模仿的對象。
臨安的絲綢生意之前一直都是褚家在和隐霧山莊的人對接,被薛薏搶到手之後,她終于受邀到隐霧山莊去。
此行路途艱險,但一想到可能會見到自己崇拜的人,薛薏還是義無反顧地去了。
她想看看,她以後究竟能走到那一步。
秦敕就是這個時候出現在她面前。
薛薏低頭看着桌上登記在冊的十多人的姓名來曆,正苦惱改做何選擇,一道身影突然落在她身前,擋住了她頭頂的光。
以為是又有人來應招,薛薏頭也不擡道:“閣下來得晚了些,今日已經招滿了。”
許久不見光線恢複,薛薏疑惑擡頭,看清了來人的面貌,一時間竟忘了呼吸。
無他,她甚少見過如此驚豔的人,一襲黑衣,墨發高高束起,衣擺随風而動,抿唇不語,隻目不轉睛地盯着她看。
薛薏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不明白他的視線。
是她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半晌,才聽到人回道:“不需要别人,我就足夠了。”
語氣淡漠,帶着對周圍人的睥睨和不屑,卻有讓人不得不信服的底氣。薛薏一下就聽出他并不是在開玩笑,迅速調整好思緒。
她什麼時候竟也成了以貌取人的?像沒見過美人似的,如此反應着實失禮。
道:“哦?你如何證明。”
薛薏話音剛落,周遭響起幾聲嗤笑,另外幾人來應招護衛的眼神猥瑣,毫不掩飾上下打量着他,“就小兄弟這身闆,牛皮都要被你吹破了。”
臨安誰不知道薛老闆出手闊綽,到薛薏手裡都是出了名的肥差,況且這次是随行護衛……幾個人一琢磨,近水樓台先得月,真來上幾次英雄救美,成功抱得美人歸飛黃騰達都有可能。
所以對來競争且一句話看輕了他們所有人的秦敕,當然沒有好臉色。
“那你們就一起上吧。”秦敕瞥了眼說話那人,轉而朝着薛薏說。
這樣的小喽喽本不值得他親自動手,但他隻想證明給她看。
他有保護她的實力。
薛薏的院子不小,今天為了招人還特意讓春祺把架子收到庫房,此時烏央也站了十多号人,饒是他有通天的本事,也很難以一敵多。
起碼冬禧是這麼想的,聽到秦敕這麼說,滿臉擔憂地看向薛薏,語氣焦急,“小姐,鬧出人命就不好了。”
看這位最後來的小兄弟天人之姿,她着實不想看他就折在這裡。
薛薏擡頭和秦敕對視一眼,看出他眼裡的認真和勢在必得,唇角微勾,登時撂了手中的毛筆,往椅背上懶懶一靠,做好了看戲的姿态。
“好啊,若是你赢了,我單聘你一人。若是輸了也不打緊,院裡的各位我都要了,閣下請郎中的錢我也會出。”
他身上有和她相似的氣場,這可不巧了,她最讨厭這樣的人。
他就是死在這兒,她也有法子壓下。
“呵呵,這錢還是留給他們吧。”秦敕聽出薛薏話中滿滿的惡意,不屑輕笑。
這不笑不打緊,一笑就宛如點燃了滿地的炮竹,感到了被輕視,有脾氣爆的當時就沖上去一拳直朝他面門而去。
剛開始還是看戲的人居多,隻等着前頭的人耗光了他的體力再坐收漁翁之利,慢慢地卻看出了不對勁。
秦敕打他們,如同砍瓜切菜一般,過于輕松了,剩下幾人對視一眼,也不管什麼勝之不武了,一股腦沖過去,相互配合隻為了把人打下。
院裡一片混戰,薛薏淡定低頭抿了口茶,再擡眼的時候,院裡隻剩了他一個站着的人,輕挽衣袖,十分有耐心等着薛薏的答複。
地上橫七豎八倒了一片,有的還在哀嚎,有的已經不省人事。
冬禧招呼着把人都擡出去,看秦敕的眼神已不是開始的同情,而是帶着淡淡的敬畏和懼怕,在薛薏讓她下去的時候,更不放心小姐和這個非人變态待在一起。
最後一步三回頭地出去。
薛薏将桌上的冊子收好,左右那些人的履曆她都不需要再看了。
隻要有這個人在,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