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想着明哲保身,薛薏态度十分強硬,就是要拉着薛苡離開。
薛苡見了也明白了薛薏的态度,硬是甩開了她的手,抗拒且帶着幾分對薛薏的不滿和怪罪,一本正經說道:“阿娘教過我,不能見死不救。”
她是姐姐,有權利教育薛薏,或許是太長時間都被薛薏牽着鼻子走,薛苡說着心中升起一陣奇怪的快感。
娘親還活着的時候,她有娘親護着,處境比薛薏要好得多,她時常接濟幫着薛薏。
娘親一朝去世,她還要活在妹妹的羽翼之下,雖然薛苡不說,但其實她心裡一直都不舒服。
預想中薛薏受教的情形卻沒有出現,薛薏眸色沉靜就那樣盯着她,半晌才開口。
“她沒教過我。”語氣漠然疏離,寒意刺向薛苡,讓她一時忽然慌亂。
驚覺失語,卻手足無措不知道如何解釋,她不是故意要戳她的痛處,最終隻能低頭小聲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偏心,被偏愛的一方總是不想承認的。
更何況娘親當時的精神狀态,薛苡自認為不能再逼迫她認得妹妹。因為娘親生病了,妹妹也不能有怨言或是怪罪娘親。
隻不過她的孝心受罪者并不為她罷了。
薛薏冷笑,指向地上那人,“你睜眼好好看看他身上的衣服配飾,不是王公貴族,就是皇親國戚。又身受重傷,那能是意外嗎?要是不想活了,你盡管救他好了!”
字字說得清晰明白,越說越是氣憤。
她不明白有什麼好猶豫的,當作沒看見就好了,偏要冒得罪不知道哪個大人物的風險,做一件出力不讨好的事。
薛苡被薛薏的氣勢吓到,因為她的話确實有一瞬間的猶豫,内心仿佛有兩個小人在打架,一個是善良的告訴她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另一個讓她不要多管閑事,明明現在自身都難保,活得凄凄慘慘。
都已經這樣了,還會更糟嗎?薛苡如此想着,最終下定了決心。
堅定道:“我要留下來照顧他!”
見她冥頑不靈,薛薏頓時也氣上頭了,使勁一腳踢向旁邊的石頭,“薛苡!我不會再管你了。”然後轉頭離去。
一路下山往莊子的方向走,天徹底黑下來,随着樹林傳來一陣簌簌聲,飛出了幾隻夜鸮,凄冷可怖。
冷風吹來,薛薏攏了攏身上的外衫,腳步放慢,逐漸冷靜下來。
如果薛苡不那麼做,那她就不是薛苡了。
想通以後,歎了口氣,認命原路返回回去找薛苡。
剛走兩步,原本寂靜的山林突然多了幾分騷動,薛薏身手利落躲到一處灌木後,果然不久後一路身着官兵盔甲的人舉着火把過來,其中一個看着像是領頭的,神情凝重問手下人:“還沒找到嗎?”
急躁又氣憤。
那晉王再怎麼厲害,如今也不過十多歲,費這麼大功夫若是都無法除掉他,他真是愧對上頭人。
下屬畏畏縮縮搖搖頭,他怎麼會知道人都身受重傷了還那麼能跑。
領頭的一腳将人踹翻在地,朝身後命令,“分頭去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
下面響起整齊的回應,然後人群迅速散開,薛薏等他們徹底走遠緩緩現身,凝視着那人離開的背影,暗暗咬牙。
大事不妙。
她就知道一定會出事。
沒空埋怨薛苡,薛薏腦中迅速過着解決辦法。
她總是上山摘野菜,對山路還算熟悉,七拐八拐繞開了他們,将薛苡留下的明顯蹤迹收拾了幹淨,引走了幾個官兵,眼見最後一路人就要找到他們的藏身之處,情急之下直接背上背簍走了出來,裝作被官兵吓到,驚叫出聲。
果然領頭那人立刻被她吸引了注意,調轉方向,帶着人朝她走來。
一看隻是一個小姑娘,失望地啧了一下,又好像突然想到什麼,眼神銳利打量着薛薏。
“小姑娘,這三更半夜,你一個人在山上作何?”
薛薏往後退了兩步,直到後背接觸到樹幹,仿佛腿軟了順着滑下,帶着哭腔道:“我……我出來摘野菜不小心誤了時間,不敢走夜路。”
領頭轉頭朝向屬下,朝薛薏眼神示意,屬下立馬過去奪了薛薏的背簍,發現裡面确實有野菜,朝領頭點了點頭。
領頭官兵才稍稍放心,神色和緩了些,問道:“你可見過一個可疑的男子,腹部有傷,黑色衣服。”
薛薏皺眉努力思索,久到領頭官兵已經不抱希望,不想再在她身上浪費時間的時候,眼神忽然一亮,又帶着小心翼翼的讨好,“我見過,官爺,你們跟我來!”
領頭那人也是驚喜,承諾道:“那人是朝廷欽犯,若是找到,可記你大功一件!”
“草民曉得曉得……”
薛薏在最前面帶路,一邊走一邊盤算着如何脫身。
在一處密林前,薛薏心一橫,踩住腳下的一塊滑石,瞬間失了平衡,狠狠摔倒在地上。
領頭将薛薏視為找人唯一的線索,慌忙去查看薛薏的情況,卻見她的腳踝已經高高腫起。
薛薏掙紮着要站起來,又狼狽跌坐回去,看着比領頭還着急,帶着哭腔道:“穿過這片林子就是了,我能行的,我帶你們去,這功勞官爺你可一定得記着我啊!”
十分急功近利。
領頭的聞言眼珠精明一轉,若是沒有這小姑娘,功勞當然全是他的,他自然不想有人分功。
輕咳了兩聲,肅然道:“你這是什麼話,還能缺了你不成?既然走不了就在這兒等我們回來,可沒有多餘的人手去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