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後的滋味他甚是熟悉,可脖子上的疼痛又是從何而來?
他一邊撣去身上的幹草,一邊回想着昨夜的種種,記憶隻停留在自己不小心從屋頂上摔了下去,好似是被一位路過的好心人給救了,之後的事……實在是想不起來了。
他看着自己這一副狼狽的模樣,實在可笑。堂堂翎青王竟然在馬棚裡過了一夜,這要是傳了出去,茶飯酒肆間足夠說笑好一陣子了。
他左右環視一圈,當下松了口氣,好在此刻無人看見,否則……
這樣的想法剛冒出來,就見揚長大道上,塵土飛揚,一匹棕馬直徑奔來,好巧不巧的停在了沈青翎的面前。
“你這……堂堂一位王爺,怎得搞成這副模樣了?”
半聲嫌棄半聲困惑,從馬背上下來的男子正是沈青翎的好兄弟,時逸。
時逸看着一向端莊俊雅的王爺竟也會有如此破敗的模樣,單薄長衫淩亂的褶在身上,污垢碎草落滿一身,看着活像是被誰欺負了一般。
當然,欺負這兩個字時逸隻敢在心裡陡然一現,畢竟對方是翎青王,是聖上最信任的親兄弟,誰人敢欺負他?誰人又能欺負的了他。
沈青翎此刻不太想搭理對方,隻冷淡問了句:“有事嗎?”
時逸也不多問,直接從懷中掏出一個請帖:“蘇侯家中擺宴,特意托我來給你送請柬。”
沈青翎連看都沒看,直言道:“不去。”
說着,便往府門内走去。
時逸跟了上去:“蘇侯就是猜到你會直接拒絕,所以才特意請我來遞這個請柬,你要不要看在我的面子去一趟?”
沈青翎突然停了腳步,轉身看向他,昨夜微醺的一雙眼睛早已恢複了往日的沉靜,問道:“你是又收了什麼好處了?”
被一眼看穿,時逸索性攤牌,直言道:“蘇侯準我入他府中的兵器庫挑選一件武器,蘇侯早年出征可收集了不少好東西,你這次必須要幫幫我。”
沈青翎收回視線:“無趣,不去。”
得到這樣的答複,時逸有些急了。他大步跨前,擋住了沈青翎的路,并拿出了早已準備好的應對之策。
“我聽說這次侯府擺宴,搬出了不少難得的美酒,其中好像還有一壺……叫什麼來着?噢——聖清酌。”
沈青翎愛美酒這事皇城裡無人不曉。
美人佳韻,美酒留香。
相比勾人神魂的情色,其實沈青翎更加喜愛酒香帶來的刺激。
故而,喜好成了短柄,成了旁人拿捏他的手段。
蘇候此人極愛熱鬧,一月三宴是常有的事,非但如此,此人還極愛收藏江湖中盛傳的奇珍異寶,飛鳥走禽。家中院裡光是各類的鳥兒就有數十種,叽叽喳喳的叫個沒完,實在惱人心煩。
沈青翎前腳剛邁進院裡,後腳就轉了個道,打算走小路去後院清靜會,卻被一道十分熱情的聲音喊住了腳步。
“呀呀呀,翎青王這是要去哪呀?老夫可是等了你好久了啊!”
蘇候熱情奔來,還不等沈青翎說話,就擁着他往院裡走。
沈青翎一臉的不情願,但出于禮貌,還是順着對方的意思,隻道:“侯爺院裡的鳥,貌似是又多了。”
蘇候仰頭大笑兩聲:“讓王爺見笑了,老夫就這點愛好,哈哈哈,快請進屋。”
此時主廳裡已經坐滿了人,有些是朝堂上的老人,沈青翎都認識,有些則是生眼的很,衣裝打扮倒像是江湖上的流士。
蘇候将沈青翎帶到主座旁邊的席座上落座後,自己則一屁股坐在了主座上招待着旁人。
沈青翎喝着木案上烈勁的酒水,内心毫無興緻可言。這樣的場合與他而言實在無趣,他擡眼尋了一圈,卻沒在席座上見到時逸的身影。
這家夥,莫不是在诓本王?
等不及了,他隻得打斷蘇候喝酒暢談的雅興,直言道:“蘇候,本王今日赴宴,所為何事,侯爺心中可知?”
蘇候一點便明了,道:“王爺放心,這聖清酌是老夫專門為你尋來的,你且等着,我現在喚人給你端過來。”
說着,蘇候招來了家仆,二人低聲說道兩句,就見蘇候微醺的一雙眼睛立刻瞪大了。
沈青翎見狀問道:“怎麼了?”
蘇候略有些尴尬道:“王爺,實不相瞞,那壺聖清酌眼下不在老夫這了。”
沈青翎的目光一下子就冷了下來:“不在了?什麼意思?”
蘇候道:“王爺你是知道的,我那個女兒驕縱慣了,知道你來赴宴,怕是想見你,所以……”
沈青翎看透,道:“酒在她那?”
蘇候點了點頭,又怕沈青翎生怒,連忙補充道:“不過王爺放心,我這女兒不愛喝酒,更不可能去喝王爺的酒,她不過就是想……哎、王爺這是要去哪兒?”
沈青翎沒有回應,直徑穿過宴廳,往後院的方向走去。
身邊的家仆見狀,忙問道:“侯爺,要去知會一下小姐嗎?”
蘇候擡手制止,一雙充滿狡黠的眼睛夾着笑意,繼續同其他賓客喝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