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掌櫃笑道:“多虧王爺提供的原料,這次的桃花也很新鮮,您看,這上面飄起的一層烏紫漿液都是花蜜。”
沈青翎滿意的看了一眼,随後看向離自己有幾步遠的陶苓:“站那麼遠幹嘛,過來看看你的酒。”
“我的酒?”陶苓皺着眉頭,掩着鼻子走近,“這酒你要送給我?”
沈青翎道:“對啊,喜歡嗎?”
“不喜歡。”陶苓嫌棄的看了他一眼,撇過頭看向别處。
沈青翎見狀将她掩鼻的手按下,解釋道:“你聞到的氣味是剛發酵出的酒糟味和花蜜味,等一段時日的陳釀,味道可比你上次喝的要濃香許多。”
陶苓光聽着就忍不住幹嘔一聲,連忙拿另一隻手捂着嘴:“你意思是……我上次喝的就是這玩意?這哪是花蜜的味道,這純粹是爛掉的臭味,嘔——”
許掌櫃在一旁看着忍不住道:“姑娘,這些可都是上好的原料,這是發酵産酒的必經過程啊!”
陶苓自然理解不了這些,沈青翎也不再多言,而是拉着她的手将她往自己身邊拽了拽。随後,在沒有經過陶苓同意的情況下,趁她不備,竟然将她的手塞進了那壇烏黑黏稠的酒缸裡。
“啊!”
陶苓猛的一驚,想掙脫抽出手來,卻無論如何都掙脫不了。
“你——你幹什麼!”陶苓瞪眼看着沈青翎。
“釀酒啊!”沈青翎跟個沒事人一樣,“用手揉搓這些花瓣,會加速發酵的過程,你也能盡早喝到這些酒。”
陶苓仍舊掙紮着:“可我現在不想喝了,你趕緊放開。”
沈青翎:“不放。”
陶苓:“你放開!”
“不放。”
一旁許掌櫃看在眼裡,嘴角含笑的勸道:“姑娘,你就應着王爺的意思吧,不然我這小店今夜怕是閉不了燈了。”
陶苓仍舊試圖掙紮着,但是握着她的那隻手力氣很大、很緊,甚至有些微微的痛感。
“行行行、你放開,我自己來搓。”陶苓洩了氣,還是選擇順從沈青翎。
“你不會,我教你。”
見陶苓安穩的坐下來,沈青翎手上的力道輕了許多。他将陶苓的手握在手中,帶着她的手一點一點的将那些碎末花瓣放在手中揉搓。
陶苓盯着手上那些碎物,臉上神情痛苦。
“等你聞習慣了,就不覺得難聞了。”
沈青翎的聲音響在耳邊,陶苓能感覺到有微微熱氣噴在臉頰上,但她不敢回頭。
冰涼的花瓣在指間遊蕩,陶苓卻覺得雙手越發炙熱,她看着那雙覆蓋在她手背上的手,指骨修長白淨,好看極了。
自從誤打誤撞的和沈青翎結了羁絆,陶苓從沒有認真細看過對方。一是她覺得沈青翎浪蕩放縱,實乃噬之以鼻。二來,雖然對方總是一臉笑意,但她總能看出其肉裡藏刀,實為僞善,更有一股從内心湧上來的熟悉感,就好像她曾經也這般讨厭過他似的。
回到自己的屋子裡,陶苓閉上眼,腦海裡依舊是一缸烏黑黑且無法言說的黏物,隻是此刻,她竟沒有先前那般的排斥,而是在回味着手指泡在裡面的觸感,溫度。
這一夜,陶苓做了一個夢。
她夢到自己九歲時,因為貪吃樹上的果子,一個人悶聲爬到樹幹高處,努力的去夠那顆果子。就在她因夠到果子而開心時,有人丢了一顆石子過來,好巧不巧的将她手中的果子砸了出去。
為了抓住果子,她顧不上自己仍舊位于高處,也顧不上腳下微動的河水,更顧不及絲毫不懂水性的自己,将要面臨的危險。
她為了那個果子,掉進了河裡。
她掙紮着、無助着,鼻間喉間全是湧進的河水,将她一點點往河底拖去。嗆水間,她聽到有人在說話,她雖聽不清,但她一定知道,就是岸上說話的那個人,故意砸掉了她的果子,使她遭受到如此險境。
所以,她非常讨厭他,她一定不要他好過。
第二日,陶苓被告知,沈青翎要她繼續跟着許掌櫃學釀酒,并且還下了一道指令:必須喝到她親自釀的酒。
為此,陶苓雖是滿嘴不情願,卻也還是乖乖的去了。
事實上,對于釀酒,她還是有點興趣的。其次,現如今皓盛軍暫時接管一葉盜賊的搜捕,閣中也無旁事能使喚上她,再加上她也不太想整日裡待在閣中,出來就當是散散心。
和許掌櫃的這一日,陶苓自認為相處的還算舒心,除了書上那一塵不變的刻闆理論,其餘有關于釀酒的說道,她還是很樂意聽的。
直到天黑,陶苓才從酒館出門,沿着街道往禦息閣的方向走去。
禦息閣位于城西區,途徑一片林區。林區是官家栽植,日常有人照料,所以地面上的枯葉都隻是零星散落。
陶苓沿着小道走,卻覺得這林中與往日有些不同,四周地面幹淨無一片樹葉,而在林子深處,卻堆放了一小堆的樹葉。
那該不會是個陷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