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沐殿中,陶苓坐在窗台上,目光落在院裡的一棵朝天松上,兩隻黃絨絨的小鳥正在枝頭上打鬧嬉戲,歡樂極了!
陶苓瞅着,一時出了神。
離那日靜沐之行已過去十日,這十日裡,沈青翎曾來找過她三次,但都沒有見到她。
頭兩次是她自己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他,一直以各種理由拒見,至于後面那一次,是陶赤替她回絕了。
“為什麼要替我自作主張?”
陶赤見她興師問罪的樣,指責她:“能不能有點公主的樣子?”
自那日之後,陶苓再沒聽說過沈青翎的消息了。
她不知道陶赤究竟對他說了什麼,總之,他再沒來找過自己了。
這幾日,陶苓總是在想那日響在耳邊的話,沈青翎激動的神情,以及他眼中流露的複雜情意。
他真的……真的喜歡的是自己嗎?
“公主?”
陶苓的思緒還沒拉回來,就見白蕊在朝天松下對着她招手:“公主,有貴客拜見,趕快下來吧!”
貴客?宮中貴客何時輪到她的宮殿了?
她道:“哪個貴客?先看我想不想見吧!”
白蕊既興奮又着急:“是個難請的神醫,專門來治你眼疾的,你快點下來,别讓人家等着急了。”
陶苓早就對自己的眼疾不抱任何希望,以至于她見到白蕊口中的那位神醫時,顯得十分松懈。
“你就是江湖上傳的神乎其神的神醫,方志?看着年紀也不大,有那麼厲害嗎?”
“那都是江湖虛言,公主隻需信三分便可。”方志面色平靜道。
他看着也就三十出頭的年紀,五官端正,眉宇間有一種灑脫的自在感,一看就是不會停留于世俗厭氣之地。
陶苓打量了一番,随後伸出左手:“搭脈吧!”
“不用。”隻見方志從自己的小箱子裡掏出一包藥,遞給白蕊,“小火慢熬,待至草藥煮爛時,撇出湯汁,熬至稠狀盛出含化,每日需如此三次。”
白蕊捧着藥包,一個勁的點頭。
陶苓聽着這話,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你還沒給我搭脈就已經知道該給我吃什麼藥了?”
方志點點頭,轉身便要走。
“欸?你等一下,本公主還沒讓你走呢!”
“公主還有什麼疑惑?”方志停下腳步看她。
陶苓道:“我隻是納悶,旁人都是煎藥喝湯,為什麼你要讓我吃藥渣?這藥渣從來都是直接扔掉的,沒有吃它的道理。”
“所以,旁人治不好的病,隻有我能治好。在這一方面,公主且安心便好。”
方志的底氣如此足有原因的,在藥道這一塊,他真的是非常厲害。
陶苓忍着心頭的苦不堪言,照着方志的話做了,第四日,她就能有明顯的感知,她的眼睛變得明亮又清楚。
直到第五日,她感覺自己的頭輕了許多,為了印證這讓人激動的時刻,她特意找來了一個陌生的宮女,一眼一鼻,一眉一耳,她竟真的能記住了。
“方神醫,真是沒想到你居然真的這麼神,我那日說得話多有冒犯,你可千萬别跟我計較啊!”
陶苓拿出好茶好果子供着,态度簡直與那日初見時的傲慢截然不同。
“公主客氣了,我不過受人之托,盡人之事,公主不必挂心。”
受人之托?
陶苓這才明白,沈青翎這十幾日的不見消息,原來是替她去尋醫了。
“是他将你的症狀訴于我聽,這藥裡的釋果也是他親自采摘來的。說句實話,若非他執意去采這釋果,我是不會過來的。”
根連莖,莖連果,岩土深處的釋果一旦離開了滋養它的根莖,便會很快枯萎,這也是釋果稀缺的原因。
當天傍晚,陶苓站在琅沐殿門前,終于等來了沈青翎的身影。
他一身青衣立在落日餘晖中,身形顯得十分高挑,不知是不是因為一陣子沒見,陶苓覺得他瘦了許多。
“看來公主今日清閑了,不知可願陪我看看落日晚霞?”
陶苓看着天際一片霞光,雙手背後,微揚着下巴:“本公主見你态度謙和,且陪你看一看吧!”
沈青翎一笑:“那我得好好謝謝公主賞臉了。”
兩人面朝夕陽,柔光照在他們的身上,折射出兩道修長的影子。
“你看,這樣看去,其實還挺配的。”
陶苓聞聲轉過頭去,在他們的身後,兩道黑影緊緊挨着。
一高一矮,光影柔和的恰到好處,一眼看去,就像一對兩情相悅的情人依偎在一起。
情人?
陶苓腦袋一嗡,立刻轉了回去。
“哪配了?哪也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