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昏禮很簡單,簡單行完禮儀,直接就一個牛車拉走了。
新娘的衣服就是個灰綠色,還好沒有補丁,應該是件新衣服,然後亮點就是梳了個發髻。
然後就這麼嫁人了……
這一生就這麼進入别人的家庭了。
楊秋在一旁看得難過,一旁的田沖注意到了這點,他靠近楊秋低聲問了起來。
“怎麼,你舍不得這位阿姊,但這半個月,我感覺你和她不熟啊?”
田沖在這南華裡半個月也算是感受到了從天堂掉入地獄是什麼感覺。
倒不是有人虐待他,純粹是這裡的生活太苦了。
吃的是粗糙的幹餅,夾雜糠殼的稀粥,睡的是潮濕的地闆,蓋的是草席。
至于穿的粗布麻衣,那已經是最小的折磨了。
田沖這半個月算是鬧了許多笑話,最開始連穿衣服都要從頭學起。
然後這裡的廁所,讓田沖很難保持士人風度。
為了不讓人懷疑,他白日也得跟着楊石楊秋兄妹倆打豬草,一起下地扯草,然後回家跟他們喂豬,還……還要背豬圈發酵的糞便肥田。
簡直是斯文掃地!
這一段日子,想起來都是噩夢。
好在風聲已經過去,田沖發現南華裡沒人開始關注他,田家那邊估計也已經以為他死了。
所以田沖五天前已經拜托楊秋三叔送了一封信給張家,估計這幾天應該會有張家的人來找他。
田沖迫不及待想要離開這裡,但鑒于在這裡住了這麼久,其實田沖對楊家還是心生感激的。
尤其是這個聰明得過分的小女郎,他是越關注越驚奇。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種什麼都知道一點的奇才?
明明不會寫字,明明沒有拜師,怎麼出口就能說出一些典故成語,還能說一些他沒聽過的典故。
田家書籍也不算少,但這小女郎嘴裡偶爾說出的一些詞語,那真是聞所未聞。
反正田沖覺得這小女郎有古怪。
楊秋不知道田沖的想法,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對方當成了一個稀有物種。
她轉過頭悶悶地開口了。
“是不熟,我隻是聽說,王家阿姊的夫婿之前死了四個妻子,據說都是被打死的,所以我難受。
我覺得我不能這麼袖手旁邊,可是我連自己肚子都填不飽,哪裡有資格插手别人的人生?
可是我還是……覺得,這個世界不應該這樣。”
這話說完,楊秋就覺得自己矯情又可悲,好似自己是個聖母。
但……難道冷漠無所謂嗎?
可是她想不出辦法幫這些人。
她雖有金手指,可是她沒錢,她連自己都吃不飽穿不暖,楊秋不知道該怎麼辦!
做生意她想過,可是這個世道,商人不僅地位地下,最重要的是沒有靠山。
楊秋可以借錢在遊戲裡面購買一些掙錢的書籍,比如更先進的曬鹽方法。
可是楊秋知道沒用,鹽是這個世道世家豪強的自留地。
她一個農民要是去碰,那是找死!
至于說賣點子,把方法告訴别人,那更是天真可笑。
這個世界沒專利權這個概念。你手裡懷抱金磚,隻有沒武力保護,别人就會像餓狼一樣撲過來。
所以楊秋找不到正常的出路,好像這個世道所有可以正常奮鬥的路徑都被人堵住了。
“小秋,你……你這也太……”
田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小女郎第一天見面彪悍兇猛,直接把他唯一金餅給搶走了。
後來幫他,也提出了要回報的要求。
他還以為這個小女郎是個貪錢虛榮的性子。
結果這半個月接觸下來,這小女郎雖然看了他許多笑話,但也幫助了他怎麼适應這裡生活。
誠懇來說,田沖覺得這位小女郎善良得天真了。
但僅僅用善良形容,好像又不太對。
因為很多時候,小女郎的話語都在表達對朝廷的不滿,對世道的不滿,偶爾隻言片語裡面似乎很不屑天子朝堂。
這些想法回想起來,挺要命的。
田沖覺得小女郎很危險,不僅沒有絲毫尊卑觀念,還對這個世上的士人朝堂天子都沒敬畏的心思。
随時透露着自己大不敬的想法。
簡直……簡直就像是個造反分子!
等到婚禮結束之後,田沖把楊秋一把拉到了楊秋三叔的院子裡面,然後關上門慎重問了起來。
“小秋,我問你件事情,這個困惑在我心中很久了。”
楊秋覺得田沖這家夥神神秘秘的,她不耐煩地問了起來。
“有話就問,吞吞吐吐做什麼,等會阿娘要找我呢!”
田沖不再猶豫,他試探着問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