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星毅感覺自己踩在機艙内部地面上腳感有些不太對後，就借着從剛才開始就一直亮着的記憶顯示儀上的照明系統的光往地上照。

隻是，在漆黑一片的環境下，光直線傳播的特性讓整個機艙的地面隻有一小部分被照亮了，而且還糊。

不得已之下，頂着迫水殼子的諸星毅隻能在狹小的機艙内團吧團吧自己……迫水的身子，把自己塞到了座位底下。

借着記憶顯示儀的照明，某人看到——整個機艙的地面，是一片深色的反光，觸手一摸，更是一片濕漉。

這讓諸星毅立時就是一驚：“怎麼會有水？”

機艙内部的空間很狹小，所以水量的增加更是肉眼可見的十分明顯。諸星毅直起身，沒管在這過程中自己撞到了椅背痛到呲牙咧嘴的情況，探出手摸了一把機艙的内|壁，幾個位置下來，他發現幾乎整架雁改革号都在漏水，但是卻找不到任何一處明顯的漏水點——就好像，這一整架雁改革号的内艙，是夏天日頭下的揮汗如雨的搬磚人，整張皮膚的所有毛孔都在不停地往外滋水……

見狀，頂着迫水殼子的諸星毅一把拉開了迫水之前簡單修理過的各線路闆，粗暴地一把将裡面最核心的主闆薅了出來。

這一薅，他的鼻尖就聞到了一股電器燒毀時特有的那種焦糊味。他就說，他一開始還沒附身迫水，還是那一個光團的時候，就隐約聞到了一股類似機器運行過頭了的味道，後來因為迫水的情況緊急，所以他也就沒有仔細分辨，而在附身迫水之後，這味道就消失了，搞得他還以為之前是自己的錯覺。現在想想，應該是迫水的鼻腔受損後，已經聞不到這種焦糊的味道了，而這會兒因為他的一心同體，大概是多少回複了點，所以才又聞到了這股電路被燒毀的特殊味道。

那這麼說的話……之前迫水被淹的記憶根本就不是幻覺！幻覺不可能把電路主闆都燒掉！

那麼現在問題來了，如果迫水真的被淹……那麼之前機艙裡的那些水呢？去哪兒了？要知道他附身迫水的時候，整個雁改革号的駕駛艙内部，完全就是幹爽的。

哪怕不去考慮雁改革号此刻所處的深度和外界的水壓根本無法讓已經灌入機艙内的水倒流回去；另外就算真的是迫水把水排幹淨了，那也不可能一點水漬的痕迹都不留。

所以到底是什麼原因？

這架雁改革号停滞在這片看似什麼也沒有的海域中不動彈，并非是外機受到了損傷，他來的時候看過，從外面看，這架雁改革号好好的，什麼問題也沒有，這也是諸星毅在來的時候感到奇怪的地方——試想一下，一架外觀看起來好好的天海雙用戰鬥機，外機沒有收到損傷，所處的位置也沒有任何障礙物……為什麼會停滞不前？

而現在，他知道了。

隻是他不明白，這水……到底是怎麼進入到密封良好的機艙内部的？并且，之前的水，又是怎麼消失的？

機艙裡的水漸漸積聚了起來，這會兒已經到了‘迫水’小腿肚的位置。這讓‘他’感覺很不舒服。這種感覺就好像……他洗澡的時候在浴缸裡泡了将近四十分鐘，直到把自己泡浮囊了之後才出來，結果沒到十分鐘，他又泡回到了浴缸裡去，和已經涼透的水繼續相親相愛了。

帶着疑惑，‘迫水’舉起了自己拿着記憶顯示儀的那隻手湊到眼前仔細看了看，說實話，再附身迫水之後，他确實感覺‘自己’握着手裡的記憶顯示儀的觸感和原來不同了，但在這之前他隻是單純的以為換了個身體之後，用别人的手拿東西那觸感自然是不一樣的。但現在看來，是他想簡單了。

在記憶顯示儀的照明下，某人清晰地看到——‘自己’的手上所起的丘壑般的豎紋，而這種皺紋，一般隻有在水裡泡久了之後才會産生。

可是他記得他附身迫水時，迫水是明顯還有一口氣在的，如果一個人在能在水裡淹上四十多分鐘還不死，那他就不是人類，而是拉貢了。

不，不對……這架雁改革号的密封性很好，在這種情況下，外面就算有水淹進來，機艙中剩餘的空氣也應該能夠在機艙的上方形成一個水淹不到的氣艙空間，這樣的話，那迫水被淹四十分鐘不死倒是也可以解釋了。

但，頂着迫水殼子的諸星毅想起了之前他因為口鼻部的不适而打出來的那個噴嚏，帶血帶水的粘稠液體，很明顯就是溺水之後的症狀……那麼，會是那四十分鐘裡，迫水消耗幹淨了剩餘的空氣，導緻機艙内部的空間全部被水占據了嗎？至于說二氧化碳……二氧化碳在高壓之下完全能夠溶于水，會被擠占掉空間也不奇怪。

等等，高壓？

對了，他記得……水在極端的低溫高壓之下，其性狀會就發生改變——變成一種類似于液态的能夠流動的結晶流體，通俗點來講，就是一種可以流動的‘水冰’。

而這種‘水冰’，是水的第四形态，量子态。而在這種狀态下，水分子會産生隧穿效應，其中的氧原子和氫原子會發生相位變化，不但會互相交換位置，在低密度與高密度之間不斷轉換，甚至還能夠穿透周圍的障礙物……

嘶，這就對上了啊！

密封性極好的雁改革号内部為什麼會莫名其妙的出現來曆不明的水流？大概就是因為這量子隧穿效應！

至于迫水為什麼會像是被水泡過很久……估計同樣是這個原因——

連密封性甚好的金屬材料都能滲透進來，就不用說人體表皮上的這一層薄薄的細胞壁了。

迫水眼下的狀态，大概就和原本就失血過多的人還作死的喝了大量的水的情況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