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挽月将頭一歪,笑問道:“那官家以為是誰呢?”
“沒有誰,你怎麼來了?”
“我來給官家送東西啊!”劉挽月說着将手中的紙筆在他面前晃了晃。
趙煦聞言眸光一黯,冷聲道:“是太皇太後讓你來的吧,東西放下就可以走了。”
劉挽月将紙筆丢在一旁,非但沒走,反而順勢坐到了他身旁,眨了眨眼笑道:“官家想多了,哪有什麼人讓我來,這不過是個幌子罷了。我是想着官家晚上沒吃東西,便想來給官家送點吃的。”
她說着從懷裡拿出用帕子包好的幾塊糕點遞給趙煦。
可趙煦隻是看了一眼糕點,便别過了頭,既不接,也不吃。她不免疑惑道:“官家為何不吃?可是不合胃口?”
“太皇太後不許我吃東西。”
劉挽月聞言忍不住打趣他:“官家也太認死理了,現下連外面的值夜小黃門都睡了,官家不說,誰會知道?”
“天知地知。”
“官家是天子,那天地便算是父母,哪有父母忍心看兒子餓肚子的?”
她見趙煦依舊不為所動,便将糕點掰了一塊塞進嘴裡,鼓着腮幫子道:“官家你看,這糕點沒毒的!你要在不吃,我可就都吃了!”
趙煦已經四個時辰沒吃東西了,腹中早就饑餓難忍,便也不再賭氣,伸手拿了一塊糕點吃了起來。
他拿着糕點,熟悉卻又陌生的味道倒讓他有些奇怪,便問道:“這是什麼點心?”
“茯苓糕,官家最喜歡的。”
茯苓糕是趙煦從前最喜歡的糕點,可自從做了這天子,衆人便都教導他身為天子,為避免上行下效,便不能有偏好,故而他已經許久沒有吃過茯苓糕了。
那她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趙煦一臉警惕地看向她問道:“你怎麼知道朕愛吃茯苓糕?”
劉挽月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忙找補道:“奴有一個朋友在尚食局當差,奴聽她說過一次,就記住了。”
這個理由實在不能讓他信服,可他并沒說什麼,畢竟她撒的謊足夠多了,故而隻是沉默的繼續填着肚子。
佛堂外凜冽的寒風順着門窗的縫隙鑽了進來,此時已是十一月末,可這佛堂裡竟連個炭盆都沒有。
隻坐了一會兒,劉挽月便已經冷的縮成了一團,她見一旁的趙煦并未帶狐裘大氅,此刻身子也因寒冷而微微發抖,若他在這待上一夜,隻怕會受寒傷風,便起身道:“外面那兩個小黃門真該死,怎的連炭盆都忘了燒?我去找他們要去!”
她剛轉身欲走,就被趙煦出言制止:“不必去了,這是太皇太後的意思,本就是為了懲戒。而且,一夜而已,朕也沒那麼嬌弱。”
劉挽月心中替趙煦不平,忍不住抱怨道:“這太皇太後也真是的,官家又沒做錯什麼,她怎麼能如此責罰官家!又不許吃飯,又不給炭火,也太刻薄了!”
趙煦仿若沒聽到一般隻低頭吃糕點并不理會她。
“官家悶不悶,要不奴給你講個故事解解悶?”
劉挽月見他依舊不說話,便用右手支着腦袋,打量起趙煦抄了一半的《孝經》,說道:“不然奴幫官家抄書吧!”
“不必。”
趙煦的語氣冷淡的很,顯然不想跟她說話,她也覺得沒趣,便住了口不再說話。
兩人沉默了好一會兒,反倒是趙煦先開了口:“聽聞涑水盛産竹筍,有的竹筍比将士的胳膊還粗,是不是真的?”
劉挽月抿了抿唇,随即笑道:“是啊,不過那麼粗的,像我們這樣的尋常人家也是吃不上的。”
趙煦聞言卻忽然笑了起來。
劉挽月心下覺得不妙,便起身道:“時候不早了,不打擾官家抄書了,奴告退。”
她說着便轉身欲走,卻聽見趙煦在她身後沉聲道:“怎麼,心虛了?”
“官家這是何意,奴不明白。”劉挽月強撐着笑問道。
趙煦卻将唇角一牽,有些玩味的看向她道:“朕很好奇,你究竟是效忠誰的?”
“奴自然效忠官家!”
“效忠朕?”趙煦冷笑一聲,看向她的眼神卻越發冷冽,“說!究竟是誰派你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