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件事連何音都從未發覺,他的保密功夫真的是一流的了。
林孝義臉上顯現出了一種難以言狀的悲壯。
他生病了。是一種很奇怪的病症,反複折磨着他!
大抵是從疫情爆發期間,他患上的。罕見的,起碼周圍沒有人能感同身受,而他也難以啟齒。
害怕外界的一切變化,害怕與人的交流,害怕整個家庭的走向變得分崩離析。
那時候,突然出現了一個林凡。
何音和林端和之間的關系日落千丈,一度到了冰點。林孝義渴望他們能夠迅速和好,但如初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尤其是父親把就酒樓的重擔,似乎要交由那個非婚生子。何音爆發了前所未見的怒火,直接和奶奶發生了争執。林孝義混亂不堪,他想要勸阻,也許隻想當個和事佬。可自己到底是什麼樣的身份,又期待着什麼樣的結果,他内心是不肯定的。
對于那個父親視為珍寶的酒樓,承載着的感情,絕不是用金錢來衡量的。他是父親的根,就算其他産業收到影響,那家酒樓都不能倒。
所以何音才會那般惱怒!
她恨的是,那個孩子,以及那個女人。即便,她和她生前沒有交集。
她知道,那個小妹同樣是個無辜受傷的女人。隻是命運讓他們錯過了彼此相伴一生的機會。而何音,是一個被命運眷顧的女人。
既然如此,那麼未來的财富,都應該屬于自己的兒子,不是嗎?她告誡林孝義,從今往後,林家和他們是兩條心!
天色已晚,他踱步到自己的休息區。那間冰冰冷冷的房間,和衣而卧,渾身不得勁。
林孝義的心頭猛地一股寒意竄了上來,整個人止不住顫抖。
身體不聽使喚……怎麼回事?
“那位是泰國有名的精神科醫生,萬醫生。”
“薩瓦迪卡,萬醫生。”
眼前那位略有滄桑感的中年醫生,是研究驚恐症方面的專家。林孝義好似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般地,幾乎要全身撲倒在對方的懷中。這些天,他舉步維艱,每次鼓起勇氣想要出門,都在最後一刻宣布失敗。
他走不出自己暫時租住的這個房子。
他孤立了自己。
每一天都是瀕死的狀态!
他甚至害怕,說不定哪一天真的是死了,悄無聲息,臉上布滿惶恐的神色。太糟糕了!他如同一個涉世未深的孩子,外界一旦有風吹草動,他那敏感的神經就不停地發出警報聲。他快要死了!
定期服藥,定期複診。萬醫生友好提示。對于眼前臉色憔悴,神志不清的男人,他表示理解。
“你放心,我對自己的病患情況,絕不會告知其他人。這是我們的保密責任!”萬醫生笃定地喝着咖啡。“你的情況,暫時隻能控制,至于根治尚且還沒有一個特别有效的辦法。”
萬醫生說的沒錯。驚恐症,幾乎不存在一針見效的方案。隻能緩解,開導,以及控制。
當林孝義慢慢恢複到了可以參加社會活動時,他急于将萬心酒店的主要權掌握到自己手中。至于‘味之醇’酒樓,他分身無暇。
二伯父一家虎視眈眈,參與到了酒店的決策層。
那段紛争的時間,他時常感到心跳加速,四肢無力。每一次預感犯病前,他惟有借機離開,一個人開進地下車庫,躲在車子裡。但密閉的空間,往往也要了他的命,他常常瀕臨窒息的處境。
“到底是怎麼撐下去的呢?”更多的原因,他不希望何音因為他的病,再次感到生活的不公。她總是痛訴,成了一個祥林嫂。如果她知道,她引以為傲的兒子得了驚恐症,她是經不住這種刺激的。
偶爾,也會想起在中國的那個女人,臉上的笑容燦爛而自由。他試着伸手去撫摸,又在即将抵達之際縮回了手。
“還有什麼資格,給人家一個幸福的家。”林孝義喃喃自語。
疫情結束之後,他四處找人打聽她的下落。瑜伽館這邊,已經斷了聯系。fun姐無能為力。
她似乎也在和過去鄭重告别!
他不得不動用非常手段,他花了很多錢,找了一些非正規渠道的人脈,在上海這片區域打聽。幸好,林孝義想起了那張小紙條。
“這麼多泰國特産,我怎麼拿得動呢?”李梨一邊撒嬌一邊挽上他的脖子,在他耳邊輕聲說着。
“那我下次寄給你。”林孝義将側臉俯上她的鼻尖,摩挲着纏綿着。“你把家裡的地址寫給我。”
“好啊!”她開心地放聲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