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旭走上那座橋,一次都沒有回過頭。他是個孤兒,自幼被師傅收留,師傅待他如待親子。事情是何時開始改變的呢?
大概是五年前吧,一向鼓勵他的師傅說他毫無資質,蠢笨如豬。師傅嫌棄他,不讓他繼續學習符篆,對他動辄打罵。
親近之人的失望厭棄往往最傷人,方旭不知道這五年自己是如何過的。要不是有師兄在身邊,他可能早就崩潰了。現在他知道師傅不是師傅,是惡心的外來者。
可待他好的師兄為救他而死,方旭自覺無顔再見師傅,或許替大家開路就是他最終的歸宿了,這樣也挺好。
元沅和其餘幾個丹修樂修一起,義無反顧地走上一座座不歸橋。
衆人沉默着,他們甚至不知該如何阻止,因為換做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都會做出同樣的選擇。他們做好了必死的準備,不過是時間早晚罷了。
之前暗算過言周之的李四奇正準備踏上最後一座橋,忽而被言周之拉了回來。言周之給了蘭舒一個眼色,讓蘭舒看好這人。
言周之自己卻不容衆人反應,跨步走上最後一座橋。他可不信什麼不歸橋的傳聞,若真是一條不歸路,那個黑心肝暗算他的李四奇會這般舍己為人?
一座橋再長也有盡頭,言周之走了一個多時辰,感覺自己走入了一片什麼都沒有的虛無之中。
前方有聲響傳來,言周之警惕的握住手中的暗器。正欲攻擊,卻發現是走其他幾座橋的弟子,為首的是那個年紀很小的圓臉小姑娘,叫元沅。
“怎麼是你們?方旭呢?”言周之掃視了一圈,唯獨沒看見最先走上橋的那個弟子。
“言師兄?我們幾個一直走一直走,就走到了這片虛無裡。還沒有看到方旭,方旭走的那座橋可能是正确的。”元沅看到他有些驚喜,他們并未遇到危險,加上言師兄在,或許還有生還的可能。
雖說踏上橋的時候元沅一副慷慨就義的樣子,可她還是怕的,畢竟能活着誰又想死呢?
言周之沒有放松警惕,試探着問了幾人一些問題,戒心才稍稍放下。招呼着他們一起走。
都是一群脆皮,關鍵時候還要靠他。言周之不無得意的想着。
方旭一路暢通無阻抵達了歸墟之境的大門口,他仰頭看着氣勢恢宏的宮殿,心中湧起一種荒謬的感覺。
為何偏偏他走的這座橋是正确的呢?他這條賤命還真是頑強。
擦掉眼淚,方旭試圖和衛遙他們通訊,毫不意外沒有收到回音。方旭快速原路返回,心中祈禱走其他幾座橋的人還未出發。
衛遙等人看見方旭從第一座橋的水霧中走出來,心底突然難過起來。當時怎麼就沒想到一座橋一座橋的試呢?
暗恨自己榆木腦袋,衛遙深吸一口氣,整理好心情帶着大家朝橋上走去。
跨過水霧升騰的吊橋,站在歸墟之境的大門外。天衍宗所有的劍修結劍陣滄海笑,在大家的合力攻擊下大門開始搖搖欲墜。
赤陽派長老以及一衆體修飛身而起,赤手空拳齊齊砸向大門。“轟”的一聲,大門碎裂了。
接近千人的隊伍将郁柏榕他們配制的黏液塗抹在身上,如同一片巨大的臭氣污染源,衆人紛紛從大門處進入歸墟之境。
當所有人進入歸墟後,又是“轟”的一聲巨響,原本被砸的稀碎的大門莫名其妙複原了。
“試試看還能不能打開。”衛遙朝天衍宗弟子吩咐道。滄海笑再次攻擊,可大門紋絲未動,就連幾個化神期的長老聯手都不能撼動大門分毫。
看來出口不在大門這邊,衛遙心中思量着。她和蘭舒走在隊伍最前面,旁邊站着赤陽派和合歡宗的兩位長老,封映雪和其餘幾位長老走在最後面方便應對突發情況。
衛遙帶領隊伍小心前進。半刻鐘後,一些黑色的霧狀生物籠罩在他們周圍。
這些霧狀物企圖攻擊衛遙,可那東西一接觸到衛遙身上的黏液就發出一聲凄厲的尖叫,而後消失不見了。
靠着黏液的保護,衛遙她們很快來到了一間密不透風的大殿。一路過五關斬六将,終于破壞了殿外的機關,打開了殿門。
“無束。”“小逍遙。”兩聲熟悉的呼喚在衛遙耳畔響起,衛遙一擡眼就看見了兩張熟悉的面孔。
“師尊,師兄!”衛遙呢喃着,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反應。
賀雲霁的靈體伸手拍了拍衛遙的頭,聲音柔和道:“怎麼先喊的師尊?你之前都是先叫師兄的。還在為師兄要娶衛菱的事生氣嗎?你知道的,那不是我。别生氣了,師兄給你道歉可以嗎?”
衛遙聽着賀雲霁一如既往溫和的聲音,一顆心慢慢沉了下去。
師兄為什麼會知道那個占據他身體的外來者要娶衛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