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你是打算現在與軀體融合，還是等離開歸墟後？”

衛遙視線落在地上僅剩的一具軀體上，詢問賀雲霁的意見。

賀雲霁臉色平靜，他從一開始就沒靠近過自己的軀體，表現出毫無興趣的模樣。

仿佛地上的軀體不是他自己的肉身，而是一塊無知無覺的木頭。

這會兒聽到衛遙提及這個話題，賀雲霁目光飄忽，東看看西瞧瞧，既不說話也不與衛遙對視。

衛遙見賀雲霁眼神躲閃，右手食指不知覺地敲擊着衣擺，不由得有些好笑。

就像賀雲霁熟悉她的各種小動作一樣，衛遙也能根據賀雲霁此刻的微動作大概判斷出賀雲霁在想什麼。

八成是潔癖犯了，不願意面對自己的身體被外來者使用過的事實。

“放心吧，師兄。你的軀體很幹淨。我前前後後施展過許多遍清潔術了。”

衛遙笑着調侃道。賀雲霁行事素來是一副清冷自持的君子風範，極少有這種扭捏逃避的時候。衛遙看得很是稀奇。

“臭講究！怎麼其他人都能用，就你不能用？”

言周之看不慣賀雲霁挑剔的樣子，他實在搞不懂明明是賀雲霁自己的身體，有什麼可嫌棄的。

賀不愁難得看到自家大弟子孩子氣的行為，頭疼地捏着眉心道：“這是你自己的身體，不是凡間的大白菜。”

“你就算再嫌棄，為師也沒辦法給你換一個。”

衛遙看着賀雲霁略顯委屈的神色，忽而有一種他們幾個是惡霸，強逼良家少爺幹壞事的錯覺。

“那不然讓二師兄幫你打一具傀儡？你先用着，等回頭不嫌棄了再換回自己的軀體？”

衛遙想出了一個馊主意，畢竟賀雲霁的樣子讓她實在不忍心逼迫。

“想都不要想！堂堂一宗少主，這點委屈都受不了？都是你們幾個慣的。”

言周之黑臉，他是許願池裡的王八嗎，什麼都能變出來？

“噗哈哈哈——”蘭舒忍不住笑出聲，“大師兄你要是實在嫌棄，就重新修煉肉身。有個十年二十年的就修煉出來了。”

不是蘭舒看不起賀雲霁，在元嬰被毀的情況下，要想重修肉身，沒個幾十年根本不可能做到。

老天開眼，她蘭舒居然也有能看賀雲霁笑話的時候。

誰知賀雲霁聞言卻是眼前一亮。對啊，他可以重修肉身。

之前陷入了思維定勢，誰說軀體在就不能重修肉身了。

賀雲霁涼涼地瞥了眼蘭舒，随後伸出右手，青色的靈力從他掌心噴湧而出。

賀雲霁的軀體被靈力包裹住，在衆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一寸寸消失了。

而後賀雲霁的靈體發生了變化，他從一顆種子大小快速生長。

越過嬰兒期幼年期，最終變成和之前一般無二的模樣。

在場的一幹人都有些失語，衆人眼睜睜看着賀雲霁的境界從元嬰期跌落到築基後期，卻無力阻止。

衛遙有些焦急，早知道就不打趣大師兄了，這一身修為要多久才能修煉回來啊！

倒是賀不愁猛地一拍腦門，他怎麼就忘了賀雲霁修煉的是生機道，修行功法和其他人不一樣。

若是其他人境界跌落，有可能會損傷道心，修為再難寸進。

但賀雲霁的功法特别。他的境界跌的越厲害，再進階就越容易。得！瞎操心了。

“師兄，要不你去蘊靈鐘内休息一會兒？”

衛遙看賀雲霁有些疲憊的樣子擔心道。

賀雲霁搖搖頭，忽而身形快速縮小，變成一個巴掌大小的小人。

他幾個越身就跳上了衛遙的肩頭。而後窩在衛遙的頸窩處沉沉睡去。

衛遙身體僵硬，整個人呆若木雞，完全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

蘭舒瞠目結舌，這這這，這應該不是她的鍋吧！

衛遙求助地望向賀不愁。

“放心吧！你師兄沒事，三天後就能變回來。”

賀不愁是在場唯一一個知道内情的人，他安撫地摸摸自家小徒弟的腦袋。

視線落在衛遙頸窩處巴掌大小的小人身上，沒忍住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一下。

賀雲霁不耐煩地推他，腦袋往衛遙衣襟内藏了藏。

“師尊！”衛遙控訴的眼神投向賀不愁。

賀不愁讪讪收回手，這也不能怪他，小小一團還怪可愛的。

賀雲霁的軀體問題解決了，一行人準備離開這片空間去尋找離開歸墟的路。

賀不愁倒是知道一個洞口。

他在歸墟的這十年，時不時就有人從那個洞口鑽出去。

隻是出去後的靈體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賀不愁說了幾個弟子的名字，衛遙有印象。

當初靈英殿内，衛遙掃過幾眼那些熄滅的魂燈，其中就有這些人的名字。

衛遙和衆人商量了一下，還是決定從賀不愁說的洞口出去。

歸墟之中處處都是危險，這一路衛遙她們都沒少經曆，就算原路返回也不一定能找到來時的入口。

這片白色神樹空間的盡頭，有一個一人高的黑色洞口。

洞内幽暗深邃，既無光亮也無聲音。像一隻看不見的巨獸張開的血盆大口，讓人不寒而栗。

隊伍由封映雪打頭，衛遙和幾個化神期的長老墊後，井然有序地進入漆黑的山洞中。

洞内黑咕隆咚一片，伸手不見五指。衆人一個挨一個，小心翼翼地摸索前進。

照明的法器不起作用，神識亦無法鋪散開。

衛遙覺得這個洞内的空間比陰煞所在的虛無空間還要恐怖。

她甚至聽不到自己說話的聲音，衛遙的五感完全被剝奪了。

衛遙下意識地去摸窩在她頸窩處的賀雲霁，手下卻摸了個空。

衛遙心跳漏了兩拍，拉住蘭舒衣擺的左手不知不覺地松開了。

衛遙深呼吸幾下，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試圖用神識去探尋賀雲霁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