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新上任的官員當中,不少出自寒門,而這些寒門中,又有不少,蒙受過嘉淳公主賞識。
嘉淳公主雖在禁足,可她在朝堂上的威望,比先前更盛。有了她這一勢力,同樣深陷貪污案的謝家,竟然就這樣安然無事了。不過,原來的謝家家主,已無重回家族掌權的可能。
幾家歡喜幾家愁,朝堂上頻繁的人事更疊,引得京城中風聲鶴唳。不少官宦人家皆閉門謝客,生怕惹火上身。
今年京城,格外幹冷,加之人們草木皆兵的舉止,更顯肅殺。
不過,日子再怎麼壓抑,也不會延續到今日了。按人們的說法,今日乃是張燈結彩,阖家團圓的除夕。
蔺府内,已進行過大掃除,張貼上春聯,充盈着安甯祥和氣息。
“你們再往右點。”
明素簌正對着貼門神的下人們指手畫腳,她雙手抱臂,悠閑打量着他們的動作。
很快,她滿意一笑:“對了,就這樣貼。”
小厮們忙下了梯子,對着明素簌拱手:“勞煩夫人為小的指點了。”
“我平日不忙,這怎麼算勞煩?”她和善笑着,将他們打發下去,“你們也不容易,快去張管家那裡領賞錢,想回自家的也都回去,過個好年。”
小厮們笑着謝恩,離去時,心中還頗有感歎。主子成婚後,他們下人生活也好上許多了。
往日主子早出晚歸,底下人都見不到幾面,但他人雖不在,威勢還在,全府上下不敢行差出錯,一派死氣沉沉。如今有了女主人,她待下人一向寬松,府中終于有了些活氣。
那廂的明素簌不知這些下人心中所想,她已去了蔺昭淮的書房。
明素簌見蔺昭淮還在靜靜翻書,語中略有同情:“朝廷二十五便休衙了,你怎麼在三十早上,還處理着公務?”
“非也,”蔺昭淮朝她招手,示意她過來,“我正在挑選禮單,夫人來幫我參謀一二?”
還否認,官員之間的人情往來,怎麼不算是公務呢?
但明素簌隻在心裡嘟囔,話語中沒有反駁。
她走上前掃了一眼,有幾分訝異:“你在給我爹挑禮物?難怪找我參謀。”
“我已将嶽父那份禮單備好,隻是最後來詢問一下,可有犯什麼忌諱。”
明素簌細細觀完,片刻後,她正色道:“并無差錯,就按你寫的來。”
“如此,那我們稍後便攜禮,去靖國府拜會。”
蔺昭淮此言可将明素簌震住了。
除夕夜,他要在靖國府過?當然,對于明素簌而言,這比在蔺府冷冷清清要好上許多,不過,蔺昭淮不介意此事折他顔面麼?
明素簌雖心中不解,但她可不想錯過與親爹親弟重聚的時刻,連聲答應道:“如此甚好,我們稍後啟程。”
将近申時,他們的馬車停在靖國府門前,給門房一個措手不及。
門房們面上欣喜:“姑爺和姑娘來了!”
“去通知我爹一聲吧。”明素簌打發他們離去。
不久後,靖國公帶着明素簡,在正廳會見他們二人。
他面色紅潤,喜意掩飾不住,忙道:“你們竟然來了,快坐。”
明素簡也招呼他們道:“姐姐、姐夫,你們用過午膳了嗎?”
“用了,”蔺昭淮回答,随後帶上來一些拜年之禮,“這是我與素簌一些小心意,還望嶽父、妻弟笑納。”
明素簡往裡頭瞟一眼,看見有一些靈巧玩意,心裡喜不自勝,但嘴上謙虛着:“來都來了,還帶這些……”
可他接過東西的動作并不慢。
明素簌扯扯嘴角,她弟還真不見外,對她也就罷了,對蔺昭淮也這樣?
靖國公沒眼看他這傻裡傻氣的模樣。
談話間,已擺了瓜果上來。明素簌端着茶盞,聽着她爹與他們三個小輩随意閑談。
與往年不同,今年,他們不再是三人過年了,還多了一個蔺昭淮。明素簌深感緣分奇妙,但不厭煩這一不同之處。
時光流逝,轉眼已至酉時,該吃年夜飯了。
待八仙桌上,擺滿菜肴時,衆人動筷,其間隻餘碗筷碰撞的清脆之音,此情此景,與過去一般無二。
明素簌津津有味飲着酸筍蝦丸湯,眼前隻有面前的佳肴,心下一片安甯。
陡然,她聽見她爹随口問道:“你們成婚快半年了,何時能有個好消息,讓我當當外祖父?”
蔺昭淮夾菜之手頓住。
“咳、咳!”
明素簌差點被口中鮮湯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