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塵出門後才發現,自己不該出來的。
被姜千尋看到那個場景固然令人羞赧,但若是換個角度,正好可以借機出言試探,如果對方是話本的作者,不可能不露出破綻。
可她跑出來,卻是給了對方緩沖的時間。
現如今再回去,也問不出什麼了。
況且,她也不好回去。
事情已經搞砸,若是現在回去,能說點什麼,又該以怎樣的表情面對對方?雖說真要說起來,她也能把原委推到師姐身上,可這不過是見招拆招的辦法,如果對方不開口問,自己主動說反像是欲蓋彌彰。
想來,對方是不會問的。
不問,她就沒辦法澄清。
于是事情陷入僵局——她回去也不是,不回去也不是,解釋也不對,不解釋也不對。
沈卿塵立在屋檐下,臉上的燙意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無奈,她怎麼就被這丁點小事給弄得焦頭爛額了呢?
這會兒,姜千尋又在做什麼呢?
該不會,該不會在研究話本吧?
她的身後就是窗棂,卻莫名不敢回頭去窺視,總覺得要是看到那個場景的話,她就再也無法面對姜千尋這個徒弟了。
……
姜千尋沒敢看。
雖說她一眼就看出這些書與霸道徒弟是一個路數,十有八九就是遊采薇寫的小說,但它們出現的地方太詭異了,這可是師尊的書房,不是天橋下賣簧書的小攤,即便看到了,她也得當沒看到。
但動作管得住,思想卻管不住。
她恭敬地坐在小桌後,腦子裡卻忍不住出現一個疑問——莫非師尊也喜歡看這種東西?
姜千尋是個很不開竅的人。
初中别人都開始春心萌動,到處送情書談戀愛的時候,她成天就知道學習,為了提高成績熬夜制作單詞卡;
高中别人都開始出入賓館,為了愛情要死要活的時候,她忙着上補習班,刷真題改錯題本;
等到大學的時候,又是忙着兼職,備考四六級,普通話,計算機,大三開始找實習,畢業那年更忙了,考研考公考三支一扶。
等她終于考上公務員,以為自己成功上岸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真正的悲慘生活才剛剛開始——與傳聞中不同,公務員根本不清閑,或者說,對她來說完全不是這樣。
單位裡個個都有背景,有背景的可以去清閑又有補助的崗位,而她,隻能被各個部門借調來借調去,像塊磚似的,被當成牛馬驅使。
一直到死,她都沒停下來一天。
更沒有談過一場戀愛。
她不懂别人為什麼會為了愛要生要死,更不知道所謂的那種體驗有什麼舒服的,偶爾看到遊采薇抱着手機□□,湊上去看一眼,除了惡心沒其他感覺。
對她來說,這話本是出自遊采薇之手的,絲毫引不起羞恥感覺的地攤文學,雖然師尊這樣光風霁月的人看這個有點出乎她的預料,不過,也用不着太大驚小怪。
這個插曲在她心裡,還沒有灑了茶水來的更令人懊惱,她把地上打掃洗幹淨,又新泡了茶,等着師尊回來,給她授下半節課。
半天,她都沒有等到。
師尊為什麼還不回來?
她往門的方向看了看,發現師尊就站在窗外,于是她出去相邀,言辭間仍是恭敬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