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傳來的極為輕微的啜泣聲被風吹散，一切都歸于平靜，時染真就在神塗的寬慰下睡着了。

淩晨三點半，時染被第五知的呼噜聲吵醒。

他翻了個身忽然覺得鼻子癢癢的，伸手一碰竟摸到一绺紮手的毛發組織，他睜開眼睛在濃墨似的夜裡仔細辨别眼前的東西，借着月光，他終于看見站在他面前的龐然大物是什麼。

——一個人。

時染懷疑自己十二點的時候被鬼婆吓傻了，不然現在怎麼能在夢裡見到她呢？

“年輕人，想不想喝點婆婆熬的湯？”鬼婆從身後端出一碗熱騰騰的骨湯，裡面還有兩塊沒剁碎的肉塊。

鬼婆将骨湯放在時染面前，上面漂浮的骨頭連着肉塊動了動，時染看見其中一塊上面畫着一道黑色的線條，十分眼熟。

“婆婆，冒昧地問一句，您剁肉的時候有提前洗過嗎？”時染吞了口口水。

“……”鬼婆：這是重點嗎？幹這行這麼多年，還真沒哪個玩家會在意這個問題。

别說，還真别說。

鬼婆端着那碗骨湯一動不動，鐵了心想讓時染喝下去，她伸手去掰時染的嘴，試圖強硬的将骨湯倒進去，哪怕隻有一點也可以。

時染伸手反抗，雙手雙腳一起撲騰，他想着萬一就能将這碗骨湯給撲騰撒了呢？

結果就是，骨湯沒灌進去也沒撒出來，但是身邊的神塗被吵醒了。

“怎麼了？”神塗撐起身子，試圖抓住時染來回亂動的手臂：“做噩夢了？”

“我靠，鬼婆，他喂我喝湯，我@#￥%……”時染揮動着的手忙中偷閑豎起中指。

雖然沒說清，但是意思到位了，還有這國際友好手勢，很難看不懂。

再遲鈍也該猜到發生什麼了，神塗自知打不過鬼婆，又阻止不了她喂湯，隻能先想辦法堵住時染的嘴拖延時間，來不及多想，他一把抓起身邊的破布塞進對方嘴裡：“你忍一忍！”

時染舌尖下意識頂了一下，剛觸及此就嘗到一股鮮腥的味道，好嘛，沒被鬼婆砍死，反倒先要被神塗禍害死了。

“*&……%￥##￥%……&！！！”時染想說讓他快點想辦法，自己要堅持不住了。

神塗不知是不是故意：“哦，不客氣。”

“……”時染。

房間裡找了一圈也沒看見什麼可以用的道具，眼看鬼婆就要将破布拿出來繼續灌湯，神塗忽然福至心靈，快步走向門口打開了燈。

正如他所料，燈光席卷整個房間時，鬼婆突然不見了。

果然燈光是有用的。

神塗将人扶起，拿走他口中的破布關心問：“怎麼樣了？剛才有沒有喝到湯？”

“啊？啊……”時染被破布熏得暈暈乎乎，靠在神塗懷裡：“有啊，有個頭上戴着小紅花的老婆婆站在橋邊，給我遞了一碗湯……”

這是奈何橋都走一趟了呗。

神塗仔細觀察時染身上被掐出的紅印子，由于太過專注，沒發現時染湊得越來越近，最後差點和他臉貼臉。

“你在看啥子嘞？”時染問。

“再看你腿上為什麼會有紅印子。”神塗回答。

“哦，應該是鬼婆留下的愛的印記。”時染解釋。

“……”神塗：“愛的印記？”

“愛的印記。”時染目光堅定：“她一定是在人群中多看了我一眼，就沒能忘掉我容顔。”

沒看玩笑，神塗現在想把這氣人的東西扔出去，但看見時染在旁邊眼巴巴瞅着，一忍再忍，重新關了燈将人蒙在被子裡：“睡覺！”

“睡就睡嘛，兇什麼兇！”時染嘟嘟囔囔閉上眼睛，翻來覆去，不知道過了多久：“完了，我的睡眠丢了……”

怎麼回事？難道睡眠轉移到第五知哪裡去了？真是可惡！

“神塗，你睡沒睡着？”時染問的小心翼翼。

“沒，睡着也被你喊醒了。”神塗翻了個身面對時染：“既然睡不着就跟我去地窖看看吧。”

時染也正有此意，他直覺地窖裡一定還有什麼東西是沒被發現的，不然鬼婆不會浪費“大兄弟”特意讓它們在那裡看守。

夜月明，順着窗戶向外看，一排排枯死的老樹像是斷了頭的屍體，時染不合時宜的想起“大兄弟”，它們在追逐的時候也是沒有頭顱的，骨頭被做成了湯，肉塊被拼湊成“大兄弟”，那麼頭顱和内髒呢？

“我……”時染想說出他的疑問，剛開口就被一陣驚天動地的呼噜聲打斷。

“呼噜……呼噜……”節奏和音量都有了，就差舞台了。

時染下床蹲在第五知身邊歪着頭：“可惡，竟睡得如此香甜！”

“你剛剛想說什麼？”神塗換了個外套，把之前弄髒了的大衣仍在一旁的椅子上。

“我想說，那個……”

“呼噜——呼……老大，你在哪啊……”第五知翻了個身，吧唧吧唧嘴繼續睡。

這都不醒？時染皺起眉一副苦惱的樣子，他真是好奇第五知這睡眠質量到底是怎麼在副本裡活下來的，畢竟副本兇險，有什麼風吹草動不機警死得快。

神塗垂眼默了一會：“咱們出去說吧，我先……”

“呼噜。”

好，很好！

不說話時候一點動靜沒有，說話就打呼，老大的台拆的也是很快。

神塗咬咬牙，看了眼第五知幸福的表情，還是沒忍心下毒手，自己選的隊友，自己受着。

兩個人各自帶好道具面無表情溜出門去，離鬼婆的房子有一段距離以後時染才松了口氣：“要是讓鬼婆知道咱們半夜出去厮混，會是什麼後果？好刺激啊嘿嘿。”

“厮混？”神塗抓住關鍵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