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不尋把新買的水仙花放在家中的溫室裡,在旁邊放上他早已準備好的養護卡,上面寫好了施肥次數。
至于水培部分......算了,“創生”的家中不存在死亡這種說法。
他慢悠悠地擦了擦手,坐在一旁的搖椅上,擡頭看着白色的溫室屋頂,思緒放空。
永夜軍團圍城,他作為核心擁有者之一卻隻能待在這裡,幹等着勝利或者失敗的訊息。
“阮不回......”
他無聲地念叨着這個名字,側過身,讓自己蜷縮在椅子上,試圖通過這種方式獲得一點安全感。
溫室的燈光暗下來,隻餘下一道道用于植物生長的紅光。阮不尋微微合上眼,放緩了呼吸,腦海裡寂靜一片。
這樣的寂靜已經持續了206年零76天,他記得很清楚。原以為他會很快适應這樣的寂靜,但事實證明,他做不到。
“阮不尋是個懦弱又無能的人。”他對着空空蕩蕩的腦海說。
他曾夢寐以求的天賦如今已成為無法抛棄的枷鎖。大祭司給了他機會,他卻把握不住,隻會像這樣躲在陰暗的角落中,平靜地咒罵自己。
他在腦子裡反複重複那句話,企圖能激起一點回聲。
但這不可能。唯一一個能回應他的人在206年零76天前與他徹徹底底地分開,代替他站在人們的目光下,以保護他的名義與他漸行漸遠。
他第無數次陷入回憶,回到過去那場可怕的聯合競技賽。揮舞長刀的屠夫割裂空間,幫助永夜的信徒掌控全場。
“成為永夜的基石吧。”
回憶中,一把長刀刺穿了他的胸膛。他已經忘記了那冰冷的觸感,隻知道下一刻,一個熟悉而陌生的身影擋在了自己面前。
原來自己的背影是這樣的。
“阮不尋......阮不尋,别睡,來看看我,好嗎?”
他模模糊糊地睜眼,血紅一片中,隻在鏡中見過的臉出現在自己面前,臉頰上沾染着自己的血。
“你看,我現在可以碰到你了。”那個人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聲音裡帶着不自覺的顫抖。他看上去很害怕,但阮不尋不知道他究竟在害怕什麼。
“你是......”
“我是阮不回。”另一個自己輕輕籠住自己冰冷的手,掌心帶着溫熱的汗,“我答應過要保護你的,還記得嗎?”
阮不回看着他,一字一頓地強調:“我為你而生,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
阮不尋這才發現自己腦海裡一片死寂。他昏昏沉沉的腦子沒有多想,隻覺得慶幸。他這樣軟弱的人,終究不會再因身體原因拖累更加強大的另一個自己了。
而現在,他在自私地後悔着。“創生”賦予了阮不回身體,卻也讓原本最為親密無間的人在物質層面徹底分離。阮不尋再也無法擁有他的全部,因為阮不回注定屬于很多人,自己隻不過是其中最為普通的一個。
想到這裡,阮不尋歎了一口氣。這聲歎氣在無比安靜的密閉空間顯得異常清晰,而在這之後,他敏銳地睜開眼,站起身。
“誰在哪裡?!”
屬于另一個人的呼吸聲突兀地出現,帶着一絲不合時宜的笑。
“你猜?”
“邢斂。”阮不尋沉下臉,“你越獄了?”
“你這話問的,我能怎麼回答你?”邢斂蹲在溫室頂部的架子上,小心翼翼地向下望,“難不成你要讓我說,是邢知寅終于記起來他遲來的親情把我放了?你自己信嗎?”
阮不尋順着他的視線一瞥,皺了皺眉,随即說:“要打出去打。”
“懂,别糟蹋了你的花,是吧?”邢斂輕佻地吹了吹口哨,“可惜這些不久之後就要成為永夜的資産了......我們這邊有一位也會養花,相信我,她會幫你照顧好它們。”
“怎麼做到的?”阮不尋冷靜地問,“你們怎麼繞過防禦系統的?”
邢斂歪着頭,咧開嘴笑了:“很值得驚訝嗎?你們的防線早就塌了......不過浮葉的存亡還得看你的表現。”
“我的表現?”
“其他兩個撬不動,老大讓我來試試你。”邢斂自上而下審視着這位“創生”核心擁有者,“有興趣加入永夜嗎?你的能力完全被阮不回的光芒壓住了,但你分明比他強得多。”
“抱歉,我并沒有追求極緻力量的需求。”
“那可真是可惜。”邢斂故作遺憾地拖長聲音,“看來我的經驗不奏效啊,提到阮不回你竟然沒有一點情緒波動......看來你們兄弟倆的感情還不錯。”
“話說完了嗎?”
阮不尋仰起頭,沒等對方反應便輕輕一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