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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第九十二回 分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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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女被唬得方寸大亂,不慎将整碗湯藥灑在了皇帝身上。

近乎沸水一般地觸感讓皇帝頓覺劇痛,霎時呻吟出聲。宗承受搶上前查察情狀,見滾燙的湯藥大半都潑在了皇帝頸前,當下呼喚内侍近前懲處,又令人去傳太醫。

小宮女哭泣着跪下,連連叩首求饒。

皇帝歎了一口氣,揮手示意聞聲而來的内侍退下,溫言謂那宮娥道:“好了,别哭了。”

“殿下,您……”宗承受趕忙湊上前,冒着“大不敬”的罪名旁若無人地牽過了皇帝的手。

“我一向寬厚待下,你反倒……”皇帝不悅地戳了戳宗承受的額頭,本欲繼續申饬幾句,卻實在受不住顱内的刺疼,一時無言。

宗承受尤為乖順地讓他戳,不躲也不避。

見小宮女實在怕極了,柴望祯從旁寬解道:“不必憂懼。皇上不會與你計較的,去吧。”

小宮女這才如蒙大赦地抹淚而去。

候了半晌,宗承受奉上小米粥——皇帝剛剛捧起碗,心口突如其來的痛楚便讓他失手将瓷碗扣在了地上。宗承受趕忙拜倒磕頭,繼而移步一旁,新倒了一杯蜂蜜水。

皇帝勉強飲下,低低地說:“完了。”

完了?

什麼完了?

蜂蜜水完了?聖躬完了?還是江山完了?

柴望祯與翁策之相視一歎。

雨勢未歇,霧霭猶濃。些許绮念萦繞心頭,終趨失散。皇帝萬般不舍地摸了摸宗承受的臉頰,終于下令回靜耽齋内去。

内侍們攙扶着他往通炕上半倚着坐了,柴望祯、翁策之随後也踱了進來,于炕前依禮跪好。

“殿下,文續福正在外面兒候着,讓他進來給您請個脈吧。”

聽聞宗承受之言,皇帝費力地搖了搖頭,兩行清淚緩緩流了下來,卻不知是為誰而流。

耽擱了片刻,他自宗承受的臂彎中掙紮着坐直了身子,強撐着問:“柴師傅,各地的往年欠賦……究竟蠲免了沒有?”

“回皇上的話,已然盡數蠲免。”

“嗯!很好!”皇帝疲憊枯敗的面龐上露出了一個瘆人的笑容,“雖說隻做了九個月的天子,終歸是為老百姓辦了些實事兒。到頭來……并未辜負太上皇的重托。好,很好了。”

柴望祯與翁策之并肩跪于炕前,彼此垂淚無言。

“我四歲啟蒙讀書,六歲入主東宮,十歲慈母謝世,做了近二十年的太子。”皇帝倍覺吃力地喘息着,痛苦又無奈,“原以為受禅登基後可大有一番作為,如今卻也是奢望了。九個月以來,我對朝臣施以嚴刑峻法,背上了無窮無盡的罵名,所作所為……誠非圖謀一己私欲,天下人究竟能否體察我的苦心?”

見翁策之含着淚不斷叩首,柴望祯隻得獨自拱手道:“皇上勤政愛民,重開中興,不負祖宗,此為世所共見。”

皇帝重重地咳嗽了幾聲,一面揉着胸口,一面虛弱無力地說:“太祖皇帝原為漁夫,三十歲掌兵,曆十四年取有天下。複又面南四十六年,壽至九十而崩,為本朝享位、享壽最長之君;我則享位最短,凡事有心無力,有愧于祖宗期許。”

他說着,想起尚在襁褓之中的皇太弟,深知幼主執國絕非社稷之福,偏偏自己已百病纏身,再也無法遷延時日,當即淚如雨下;又念及三生天子在位時随心所欲,禅位後自在逍遙,将這堪稱“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江山向下一抛,不由更覺委屈。

聽得炕前幾人微微發出些許哭聲,皇帝一時悲歎道:“以往我讀詩時,見李義山‘曆覽前賢國與家,成由勤儉破由奢’之言,深以為然。今日切實躬行,方知入奢靡極易,守勤儉極難。”

頓了頓,他十分費力地繼續說:“我死之後,大政不容改易。一衆發往地方安置的勳貴望族……不準赦免。他們背棄了自己建功立業的祖宗,已是朝廷敗類、江山蛀蟲,貪圖享樂,一事無成——對于這等竊食官俸的祿蠹國賊,仍應予以重擊,否則必然卷土重來。”

“臣等遵旨,大政不容改易。”

皇帝自思在位一年,到底是死死攥住了“勤”“儉”二字,終歸有所安慰。

過了片刻,他忽而念及一事,仍強打着極度疲累的精神叮囑道:“前幾日有從劍南來京華告禦狀的,我沒命見他了,你們到時候過問過問。不是天大的冤屈,誰願意千裡迢迢地遠道而來?總不能寒了人家的心。以後上京告狀的百姓……你們一概遣專員親予過問。等太弟啟蒙了,讓他也學着,往後曆代天子都必須知曉何為‘民生多艱’。”

“臣等遵旨,親予過問。”

喘息良久,皇帝突然很有了些神采。

他竟由宗承受扶着顫顫巍巍地下了炕,步履蹒跚地繞着桌案走了幾圈兒。柴望祯與翁策之被唬得目瞪口呆,心知或許是回光返照了。

琢磨了一陣兒,皇帝命人擡來了一口小木箱,繼而讓宗承受自箱内取出了幾樣兒東西——有藍寶石蝴蝶簪、翡翠耳墜、碧玉石榴佩、赤金連理枝扳指盒、海水紋白金镯等,俱是禦用随身之物,極其名貴罕有。

皇帝隻站了片刻,便又覺倦怠,被宗承受攙着回了炕上。他睜着百無一用的眼睛,對屋内幾名常在身邊伺候的小内侍有氣無力地說:“我死了,你們往後自然不如現□□面。把那些物件兒分了吧,拿出宮去變賣了,保你們将來能吃上飽飯。”

内侍們含淚上前。

“蝴蝶簪……原是我預備着給太子妃的。看來也沒這機會了,賞你了。”皇帝伸出手摸了摸正在一旁拭淚的宗承受,不由笑道,“其餘的東西……你就别拿了。我可把最貴重的物件兒賞給你了,去吧,拿去吧。”

宗承受哭泣着接過藍寶石蝴蝶簪,心頭霎時一陣滾熱。

他明白,“拿去”的真正意思其實是“送去”。想通此理,他啜泣着俯身拜倒,狠狠地将腦袋往地上一磕,算是徹底拜别了他的殿下。

聽了那一聲響頭,皇帝皺起眉,似乎還有話吩咐,卻再也說不出來了。

文續福聞知皇帝暈厥,趕忙領着太醫們進屋問疾。柴望祯與翁策之也不敢離開半步,惟有宗承受乘人不備,揣了玉玺就直奔淇風宮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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