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慮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對方臉上細細軟軟的小絨毛。

以及……

耳後不太明顯的駝色。

忽然就忘了要說什麼。

“林慮？”面前人的輕喚讓她回了神。

她輕咳一聲，藏在口袋裡的手摸到一塊硬物。

對了，禮物……

“季常殷，”她将口袋裡的東西拿出，手掌攤開來，“禮物。”

亮晶晶的一串鑰匙。

亮晶晶的一雙眸。

“這是？”季常殷呼吸微窒，“你……”

答案呼之欲出。

“這是……我家門鑰匙。”

林慮撚起其中一把。

“車鑰匙。”

另一把。

“還有……其他的，”她頓了頓，看向手中的鑰匙串。除了方才被她單拎出來的，還有三四把。

“應該也都是房子的鑰匙，或者車鑰匙。

“給你。”

聲音赫然堅定。

這次忘了應該說什麼的是季常殷。

她不可置信地緩慢地眨了眨眼，感覺自己的眼角似乎有些酸澀。

是錯覺吧？她已經好多年沒有哭過了。

不是錯覺。

眸中真的有水汽一點點在氤氲，快要模糊她的視線。

“為什麼……”她感覺自己要喘不過氣來，“送我這麼多……鑰匙……”

最後兩個字已經模糊不清。

林慮于是慌了神。

“季常殷……你别，你别哭啊……”林慮手忙腳亂地翻找，終于在兜裡找到一小包紙巾，“先擦一擦。”

手上的紙巾沒有被拿走，相反自己的腰間一緊。

“唔！”林慮下意識出聲。

手上的鑰匙落下，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季常殷抱着她。

像從前的每一個擁抱一樣。

卻又不像從前的任何一個擁抱。

說不出哪裡不同，可就是……

哪裡都不同。

良久。

季常殷抱着她的手終于松了一些。

“……抱歉。”她抿唇，眸色晦暗，翻湧着林慮看不懂的情緒。

其中有愧疚。

“沒事兒。”林慮想拍一拍她，手指在身側蜷了又蜷，終究沒有動作。

季常殷垂眸，彎腰撿起那一串鑰匙。

“還是……給你，”她的神色閃過一絲自嘲，将手往前伸了幾寸，“我受不——”起。

林慮沒有接。

“季常殷，”她一步一步慢慢走向面前人，“我贈你禮物，你便隻有想要，或不想要，沒有受不受得起。

“我既敢相贈，你便受得起。”

季常殷愣住了。

面前的女人已經不是八年前那個小女孩了，她和自己一樣，都改變了很多。

可是沒有改變的是，她依然自信，依然陽光。

依然……給自己以無限的心動。

無限的支持和保護。

就像現在。

她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向了自己。

然後——

輕輕地，抱住了自己。

身體因為兩人的接觸微微抖動，季常殷下意識握緊了手中的鑰匙串，不讓它掉落。

鑰匙間相互摩擦的聲音如此清晰。

“你看，你還是想要的。”她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溫柔，而誘惑。

“為什麼不遵從自己的内心呢？”

遵從……内心？

自己應該……遵從内心嗎？

身前的溫熱豁然離去，一陣涼意襲來。

季常殷的眼神恢複清明。

林慮側過身，示意季常殷來開門。

“好。”她回答。

門鎖被打開的那一瞬間，她的腦中忽然撥雲見日。

你告訴我要遵從内心。

可是我内心真正想要的，并不是那幾把鑰匙，而是鑰匙背後的你。

隻因為是你的鑰匙，我才如此珍惜。

就是不知道——

如果你知道了我的這番想法，還會讓我遵從内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