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後來,由于周圍其他人總是在她媽媽面前炫耀自家的幸福生活,她媽媽的精神狀态就逐漸變得更差了。她很想要找個新的靠譜的男人度過餘生,但又因為帶着一個段薇之,被人視作拖油瓶,找不到理想中的那種男人,于是将火氣全部撒到了段薇之身上。
笑死,甚至,有一次她被人販子拐走了又被解救出來時,她回到家也發現她媽沒有半點慌張的樣子,隻是淡淡地說了句:“哦,回來了啊?”
讓段薇之對這個日子徹底失望,應該是十歲生日那一天吧。
那天她放學後去了一趟菜市場,買了一條魚回家,給自己做了一餐還不錯的飯菜。将筷子全部擺好後,她媽媽從外頭回來了。
當時她開心地跑過去迎接,祈禱能夠從媽媽口中聽到一句“生日快樂”。結果沒有想到,她媽媽直接掠過她,望向了桌上的魚,問多少錢買的。
當段薇之報出價格後,她媽媽的第一個反應就是皺起眉頭說:“怎麼這麼貴?你被坑了吧?你怎麼老是被坑。”
簡簡單單一句話,就瞬間澆滅了段薇之的一切期待。盡管她當時沒有表現出任何情緒,隻是将媽媽的包接過來放到一邊後,就去盛飯一起吃了。可沒人知道的是,那天晚上的她,一個人蒙着被子,在裡頭悄無聲息地哭了好久好久。
再後來,她對生日這種東西,喪失了任何期待。
甚至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她都默認不過生日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甚至還會覺得那些每年都要搞一大堆儀式感的人是太矯情。
段薇之又重新笑了起來,望向程和景,說:“沒什麼啦,就是我這個人嘛,平時太大條了,滿心滿腦都隻知道搞工作,自然而然就忘記了。”
她笑得很好看,和向日葵一樣燦爛,臉上不見半點陰霾。
程和景見她不提更多,便也沒有深究,隻是取出個火機,咔嚓一下打燃,将裡頭的一根蠟燭點上,插到了那個四寸的小蛋糕上。
“不管怎樣,許個願吧。”程和景說。
“好。”
擡起雙手合在身前,段薇之低垂腦袋閉上雙眼,任燭火照亮了她柔軟的臉。
一會兒後,段薇之睜開眼睛,吹滅燭火,笑:“那,我分兩半,你一半,我一半?”
程和景點點頭:“行。”
取出一把小刀和兩個盤子,程和景将那蛋糕一分為二後,程和景取出幾罐啤酒,拿着蛋糕走到陽台放上桌子,說:“這外頭小風挺舒服,就在這兒吃吧。”
“好。”段薇之跟上去後,坐了下來。
啪嚓一聲響,程和景打開一罐啤酒,密密麻麻的小氣泡瞬時湧出,啤酒裡頭的麥香也蔓延了出來。
小陽台确實是很不錯,視野開闊不逼仄。萬籁俱寂中,在微風親吻皮膚時,常年蜷縮在身體深處的靈魂仿佛都得到了舒展。
喝下兩口酒,段薇之把啤酒罐擱到一邊,端起盛了蛋糕的小盤子,開始品嘗。
蛋糕做得松軟綿密,入口有種沁人心脾的清甜,很好吃。
段薇之伸出粉嫩的舌頭将勺子上的奶油舔幹淨,又望向了程和景,問 :“所以,你剛剛出門,就是為了給我買這個?”
程和景捏着啤酒點頭:“是啊。”
段薇之撚着勺柄笑:“真開心。”
程和景點點頭:“那就好。”
她還挺喜歡看到段薇之笑。
兩人喝喝聊聊,不多時便将蛋糕吃了個一幹二淨,啤酒也喝空了兩罐。
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還是怎樣,段薇之忽然有種身處雲端的感覺,從每一根頭發絲放松到了每一個腳趾頭。
夜風撩人,夜色濃稠,遠處燈光在黑暗中拉出一片迷蒙的光暈,營造出了種不太真實的舒适感。
段薇之窩在白色的椅子裡頭沉靜一會兒,轉頭望向程和景,忽而問:“當有錢人的感覺,是不是很好?”
程和景淺擡眼皮,轉頭望着她:“雖然我個人沒什麼感覺,但我想應該是還不錯。至少,想買什麼都不用惆怅。”
“真是羨慕。”段薇之眉眼微揚,咯咯地笑了起來:“難怪那麼多人想要嫁入豪門。誰會嫌錢多呢?”
“那你呢,有想過嗎?”程和景好奇地問。
“這好像不是我想不想的問題吧,是有沒有這個命的問題吧。”段薇之順過一縷頭發在胸前輕輕地捋着,飽滿的唇瓣如同午夜的玫瑰。眼神一勾,她望向程和景:“就說一個現實的問題。你會和我這樣的人談戀愛?你家裡頭的人又願意接納像我這種不會給人帶來任何利益的出身的人?”
段薇之說完以後,突然覺得好像沒必要問程和景。畢竟程和景是事業狂,不用說也知道,肯定利益至上。
程和景打量了她片晌,轉頭望向遠方,說:“看個人需求。總會有愛情至上的人願意。”
而且,人在不同的階段裡,需求也是會變的。
“哈哈,”段薇之笑了起來,“你指的是那種為了真愛不顧一切,即便淨身出戶也要和人在一起的大情種麼?”
程和景不置可否:“不是沒有這種例子。”
段薇之笑了起來。
兩人又喝了一會兒酒,段薇之不知不覺中就變得暈暈乎乎了起來。
掃了眼時間,段薇之皺了下眉:“哎……好像不早了,是不是應該睡了?”
“确實是挺晚了。”程和景跟着看了一眼時間。
段薇之沒再多說什麼,站起了身。誰想由于她方才窩椅子的姿勢不太科學,時間一久就麻了,加上這會兒腦子也醉醺醺的,在那種酥軟無力的狀态攻擊下,要站穩實屬困難。
以至于段薇之剛往前邁出一步,身子就不受控制地朝着程和景栽了過去!
“小心——”程和景眉心一蹙,伸出雙手端住了她手臂。
等段薇之回過神來,已然坐進了程和景懷中,并将雙臂環在了對方脖頸上。
夜色濃郁,搖搖晃晃間,兩人面容相對,鼻尖相觸。
在若有似無的氣息與酒精的萦繞作用下,兩人都忘了說話,偏偏昨晚輾轉親吻時的感覺卻猝不及防冒出,在腦中遊弋。
明明是午夜,兩人背脊卻都不約而同浮起了一層輕淺的汗,熱度朝着心髒直直彌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