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霧籠罩下的小山村如同鋪金疊翠般巍峨,淩晨四點,蘇喻已經劈好木柴,一捆捆搬到竈台邊,接着把籬笆打開,塞一把苞米在雞食盆中,而後轉到廚房做早餐,忙活一番天已經全亮,暖融融的光讓小院增添許多生氣。
倪禾栀在嗡沉嘈亂的雞鳴聲中睜開眼,意識還未反醒,雙腳已下意識走到窗邊,光影錯落的晨曦下,蘇喻正半蹲着将曬幹的紅薯藤紮緊,整齊碼放在角落。
才十八歲的年紀,穿着陳舊泛白的校服,氣質裡卻有種睥睨衆生的貴氣,天然的矛盾感讓蘇喻看起來很神秘,又耀眼得如同盛夏裡的明亮天光。
倪禾栀眯了眯眼,小呆瓜這張臉啊,還真養眼,就是太冷了,不知道她發情的時候,會是什麼模樣。
這張冷淡倨傲的面孔會不會為她染上情./欲?
倪禾栀沒着急堵她,複盤前幾次失敗的經驗,盲猜蘇喻可能更喜歡半露不露的風情,特意挑了件小清新的吊帶裙,畫上精緻的淡妝才走出門。
她一步步靠近蘇喻,身後逶迤的裙擺随着她粲然生光。
蘇喻手上忙個不停,恍然鼻尖聞到似有若無的曼陀羅香,她心下一凜,還未轉頭,一雙纖細冰涼的手便撫上她臉頰。
“你看你,一大早就累得滿頭是汗。”倪禾栀拿帕子輕拭蘇喻鼻翼上的汗珠,語氣甜軟嬌嗔:“真把自己當陀螺呀,也不知道歇會。”
肌膚相觸的一瞬,蘇喻渾身僵硬,昨夜的記憶鋪天蓋地在她腦海裡重演起來。
她火速站起來,順勢脫離倪禾栀的手心,接連退了好幾步,在離她三五米的地方站定,吐息慌不成音:“我不累……”
倪禾栀見她不敢擡眼,使壞地湊近,白皙手腕撐在她肩上,低聲喃喃:“除了學習和幹活,就沒别的事做了麼?”
“小喻,悶在家裡好無聊,陪我玩個遊戲好不好?”
遊戲?
什麼遊戲?
蘇喻差點把這問句脫口而出,觸到倪禾栀戲弄的眼神,暗暗掐斷快被引誘墜崖的念頭,低聲拒絕:“我不玩。”
“為什麼呀?”倪禾栀語氣越發輕軟,像是戀人間的撒嬌。
“我玩不過你。”蘇喻受不住這種不加掩飾的目光,低下眼不看她。
倪禾栀見她這般驚弓之鳥越覺有趣,忍不住笑道:“還沒玩呢,怎麼知道會輸?”
倪禾栀踮起腳,徐徐送上誘人的紅唇,蘇喻似是感知她的舉措,呼吸驟然緊促,眼底覆上一層陰霾。
那是陷阱……
倪禾栀才是遊戲的掌控者,無論怎麼玩,最後的赢家隻能是她。
Omega仰着頭,美眸半阖,一副索吻的嬌模樣。
蘇喻強迫自己推開她,背起籮筐往外走。
“喂,你去哪?”倪禾栀在她身後喊。
“下地摘番茄。”
“我跟你一起去。”
蘇喻喘口氣,聽到自己微顫的聲音:“不用了,你在家溫書吧。”
溫書?
開什麼玩笑!
她要是能安安靜靜坐下來看書,那老師就算是講個毛線,她都能織成毛衣。
倪禾栀家境優渥,就讀的貴族學校能免試留學,去最頂尖的國際學府,她有更便利、更快捷的通道到達“羅馬”,哪裡用的着十年寒窗苦讀,和千軍萬馬去擠“高考”這一條獨木橋。
再說了,她的志向又不是當狀元,她想進演藝圈,站在聚光燈下綻放光彩。
倪禾栀視線從蘇喻漸行漸遠的背影上收回,這呆瓜也太難撩了,難道是她還未分化的緣故?
她低頭凝思冥想,踏進門檻時和方舒慧迎面撞上,她吃痛地揉揉肩:“你跑什麼呀,急成這樣?”
自打上次倪禾栀替她撐腰後,舒慧再沒被人欺負,兩人感情也日益增進,舒慧雖然耳朵聽不見,但能讀懂唇語,偶爾有溝通不便之處,她會用手語做輔助,交流起來并無障礙。
方舒慧揚了揚手裡的袋子,咿咿呀呀比劃着,倪禾栀拉開一看,是兩個包着荷葉的飯團,她試探性地問:“給你姐姐的?”
倪禾栀語速放得很慢,方舒慧讀懂她的唇語,用力點點頭。
倪禾栀眼睛蓦地一亮,攤開手掌湊到舒慧面前:“給我吧……”
她彎起唇,弧度一點點擴大:“我給她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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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七八月,番茄進入成熟季,整個童村開始忙碌起來。
幾年前由政府牽頭,在農業專家的指導下,每家每戶種起番茄,山裡物資稀缺,好在土地肥沃,種出來的番茄飽滿多汁﹑口感綿沙,深受城裡人喜愛。
蘇喻家統共三個人,奶奶和妹妹基本算不上勞動力,種的番茄比别家少了大半,可僅三四畝地也着實把蘇喻累的夠嗆。
因為番茄容易熟過頭,前兩日挂在枝頭還是青白色,不消一夜便紅透,所以到了成熟季節就得争分奪秒搶收,不然爛在地裡,一年辛苦全白費了。
正午的太陽炙烤着大地,綿延不斷的山脈沐浴在光粒中,像一條金色的絲帶,番茄收購商的貨車在山間交織穿行,村長站在山坡上,揮舞着旗子歡迎收購商,又吆喝着挨家挨戶把番茄擡到曬谷場過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