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喻聽到喇叭聲緩緩擡頭,擦一把臉上的汗,把水壺遞給身後的高馬尾女孩:“海露,一會我來裝框吧,你腰不好就别蹲着了。”
高馬尾女孩像隻螞蚱似的騰一下蹦起來:“誰說我腰不好?蘇喻,你知不知道說一個Alpha腰不好是對她最大的侮辱。”
蘇喻略略瞥她一眼,語氣毫無波瀾:“剛剛是誰一直喊腰疼?”
高馬尾女孩手支着腰,不服氣地扁嘴:“那是爺爺家的床太硬,硌疼的。”
女孩名叫苗海露,是村長的孫女,自小跟父母定居省城,每逢暑假回童村和爺爺奶奶相聚,也是蘇喻童年唯一的玩伴。
蘇喻考進省城的重點高中,苗海露挂着車尾進去,靠關系擠入蘇喻所在的重點班,和她成了同桌,兩人的關系越來越好。
苗海露自從分化成Alpha後,父母便有意無意地給她安排相親,沒法子,如今Omega的數量逐年遞減,家世好的Omega更是稀缺,導緻這種沒到法定婚齡就定親的亂象。
今天她就是為了逃避相親才來幫蘇喻搶收番茄,隻是幹了一上午,她這養尊處優的塑料身闆快要散架了。
她扶着腰挪到蘇喻身邊,把帽檐往下一壓,掏出紙巾抹汗,嘴裡不停抱怨:“這嘔糟的鬼天氣!熱死人了……”
苗海露穿着防曬衣,手上戴一雙粗手套,全身捂得嚴嚴實實,就怕曬黑了。
烈日當下,每個人都黑得跟煤球似的,隻有蘇喻,沒做任何防護措施,藍白校服早被汗水浸透,皺巴巴貼在身上,臉蛋依然白白嫩嫩,汗珠順着細絨毛孔往下滴。
陽光洩在她臉上,像一顆剝了殼的荔枝,鮮活奪目到讓人移不開眼。
苗海露捏捏她纖細的手臂,發出嫉妒羨慕的“啧啧”聲:“我說蘇喻,你是不是偷偷塗Omega擦的那種腺體油,要不怎麼曬不黑?”
苗海露抿着嘴偷笑,那頭的蘇喻隻顧幹活根本沒空,她自顧自笑出聲:“我知道了,聽說冷皮膚不容易曬黑,你成天冷着臉,太陽見了你也要躲。”
蘇喻睨她一眼,手上動作不停:“别擡杠啦,幫我把籮筐拉到曬谷場,去晚了排不上隊。”
苗海露不以為然地撇撇嘴:“怕什麼,你多晚去都沒關系,反正邱小霞會給你占位子,她爸是村支書,給自家女兒的對象行個方便,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蘇喻側過臉,表情嚴肅:“瞎說什麼呢,我和她隻是同學。”
苗海露開起玩笑來一向沒底線:“同學怎麼啦,哪條規定不允許同學間談戀愛的?隻可惜邱小霞是Beta,她要是個Omega,說不定能幫你分化呢。”
“其實邱小霞長得挺漂亮的,去年校花評選她挺進四強呢,蘇喻,你不能分化,以後就隻能憑技術取勝。”
說完,擡手一勾,環住蘇喻的脖頸,笑得見牙不見眼:“我有炒菜視頻,要不要看?”
蘇喻整日埋頭苦讀,心思都在學習上,哪裡聽得懂這些葷話,一臉茫然地問:“什麼菜?我家平時不買菜。”
苗海露笑得前仰後合,好半天才止住,湊到她耳邊不知道說了句什麼,蘇喻的臉一下子爆紅,旋即推開她往田埂走。
苗海露追上去在她身上一頓亂撓:“看不看呀?别人想看我還不給呢!喂,蘇喻,别走啊,我可是為你着想,以後你和邱小霞……”
苗海露說到一半忽然頓住,不僅聲音頓住,連腳步也頓住,眼睛像是被什麼勾住,直愣愣望着前方。
“蛙趣,世上怎麼有這麼好看的女孩子?”苗海露雙手握拳抵在下巴,整個人就像網絡上無法呼吸,流着哈喇子的花癡表情包。
她興奮地捅了捅蘇喻的胳膊:“快看那裡,十點鐘方向……有個超級大美女。”
蘇喻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烈日的頂光太過刺眼,她眯起雙眼,透過睫毛的縫隙看見一道沐着光圈的剪影。
那人撐着一把鵝黃色的遮陽傘,傘面擡起的刹那間,像是電影放慢數倍的鏡頭,定格在蘇喻眼中。
是倪禾栀!
她穿着清茶色吊帶裙,兩條蓬松的魚骨辮垂墜在身前,發尾系着竹葉綠絲帶,番茄成熟的紅與她身上清新的綠形成強烈的視覺反差,妩媚和純欲,兩種極端的美被她完美的糅合在一起。
她一步步朝蘇喻走近,美目流轉,唇邊蕩漾着撩./欲的笑。
明豔豔的,晃人眼。
蘇喻還在愣神中,隻看見她寇紅的唇瓣一張一合:“你剛剛跑那麼快,午飯忘帶了。”
“……”
小呆瓜抿唇的樣子特别純情,倪禾栀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勾引的眼神像要将她盯穿:“不吃飯會餓壞的。”
“我給你送來了,拿着。”她牽起蘇喻的手,袋子從倪禾栀指尖移到她的,在快要脫開之際,倪禾栀在她掌心輕輕撓了撓。
不動聲色的撩撥。
蘇喻像被電到般猛地縮回手,耳朵肉眼可見的氲紅。
“謝謝!”蘇喻蜷起手指,在她撓過的地方偷偷蹭了下。
麻麻的、癢癢的、像小螞蟻爬過……
站在一旁的苗海露來回觀察兩人的眉眼官司,湊近她耳邊問:“蘇喻,這女孩誰啊?”
蘇喻抿着唇不說話。
她不知道該怎麼介紹倪禾栀,總不能說人家是來農村勞動改造的,這多沒面子啊。
就在她左右為難之際,卻見倪禾栀挑起眼尾,妩媚一笑:“我是蘇喻的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