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
淩晨的國際豪華酒店外,車燈在雨幕中閃爍,一輛輛豪車疾馳而過,濺起大片水花。誰也不想多管閑事,隻是打開車窗匆匆瞥一眼在路邊糾纏不休的“小情侶”。
“放開我,我不要跟你回去!”陸清舟奮力掙紮,每跑幾步就又被君禦臣一把扯住衣領拽了回來。
君禦臣神情冷漠,一言不發。索性一把将陸清舟公主抱起來,毫不溫柔地扔進了車裡。
“系好安全帶。”君禦臣反鎖了車門。
陸清舟自知抵抗不了,怒氣沖沖地系好安全帶,抱臂生悶氣。
車内氣氛極其壓抑。
君禦臣面無表情地啟動了車子。
“君禦臣!”
“說。”
“我要吃藥!你剛剛弄疼我了!”
“哪疼?”君禦臣笑着調侃他,開始逗貓。
陸清舟不好将他具體疼的部位說出口,攥着拳氣得鼻子裡呼呼的。
君禦臣掃了他一眼,見他脖頸上那層暗紅隐隐泛着血水,便知自己有些用力過猛了。忍了四年了,一下子發洩的有些狠……
君禦臣看了看旁邊的藥店,将車停在路邊,下車鎖好門。
不一會,君禦臣上車将十幾盒止痛藥扔到車上,還買了一些葡萄糖水和生理鹽水。他猜到,今晚陸清舟會拒食反抗,便提前準備好。
養陸清舟和養貓一樣的,得提前做好功課。貓咪出現應激時必須要人為強飼,陸清舟也是一樣,不強制,他會不吃不喝以死反抗。
陸清舟冷着臉吃了兩片止疼藥。
君禦臣把剩下的止痛藥裝進陸清舟的書包:“這些留好,以後要經常喝。”
陸清舟明白他的意思,冷笑:“哼,你也不怕你虛了。”
君禦臣不甘示弱:“對你,我虛不了。”
“……神,神經病。”
“謝謝誇獎。”
他倆明明對對方應該是恨之入骨的,但過于嚴肅的表情和二人之間的羁絆,讓他們拌嘴時莫名有幾分搞笑。
車子疾馳在雨中,經過古杉大道,君禦臣将車停在别墅前。
“下車。到家了。”君禦臣打開車門。
陸清舟扭過頭:“不下!”
“好。那你待着。”君禦臣下了車,反鎖了車門,收走了車内一切的利器,而後收走陸清舟的手機,隻留給他一個老年機:“想清楚了,打電話。回家。”
“你别想!君禦臣,你會遭報應的!”陸清舟死死攥着安全帶絕不示弱。
“很好。那就耗着。”君禦臣鎖了車門進了别墅。
他端過一把黑皮座椅,坐在落地窗前盯着下面的黑轎車。
他看了眼陸清舟的手機鎖屏:陽光,草原,遠處吃草的牛羊,陸清舟穿着白色的沖鋒衣,展開雙臂向前奔跑,回眸之中滿是少年自由。
這是最近很火的自由感拍照。
若是沒有遇見自己,陸清舟的人生将會是完美的。但現在陸清舟的身體和精神,已經完全被君禦臣這個陰溝裡的蛆蟲污染了。
不過君禦臣也曾經如此開朗過。兒時的西安,城牆巍巍,國槐成蔭。
君禦臣那時候叫君赴宴,自幼便是劍眉星目,眼神中正氣浩然。小學三年級時,穿着校服戴着紅領巾的君赴宴得到了他這輩子唯一的一張獎狀。
他站在國旗下,長在春風裡。胸口的紅領巾耀眼奪目。
“三年級三班的君赴宴同學,成績優異,尊敬師長。上周日我市利民小區發生火災,君赴宴同學在火海中配合消防官兵成功救下被困女嬰。特别授予雁塔區小英雄稱号!”
台下掌聲雷動。君赴宴跑上主席台,西安市雁塔區消防隊長親自将一張獎狀雙手遞給他。
“敬禮!”隊長身姿挺拔,眼神威嚴。
小小的君赴宴立刻回禮緻敬。那一刻,他第一次有了夢想,他渴望成為一名英雄,保家衛國,受人尊敬。
誰都無法把這樣的孩子和殺人犯,強//奸犯聯系起來。
他攥着錢跑到診所。
“小朋友,要什麼?”
“止疼藥哦!”君赴宴墊着腳指了指上面的藥。
“小朋友,這藥可不能亂喝。”店員笑着摸了摸君赴宴的頭發
“我給媽媽買的哦。”
女店員還以為是小男孩的媽媽生理期姨媽疼,便取下來一盒布洛芬,掐了掐君赴宴的小臉蛋遞給了他。
君赴宴在污水橫流的貧民區裡跑得飛快,媽媽每次挨完爸爸的打,夜裡抱着自己睡覺時,總是會在夢裡喊疼。
有了止疼藥,媽媽就不會疼了。
君赴宴用剩下的錢給媽媽買了一個草莓蛋糕後飛奔回家,
他生活在一個老舊的小區。這是上個世紀遺留下來的紡織廠舊址,最高不過六層,每家的玻璃窗都灰蒙蒙的,或是糊着一層油脂。仿佛許久都沒有擦拭過。
樓道裡滿是各種塗鴉,“禁止大小便,不然死全家!”“王曉是個大笨豬!”這樣的話語随處可見。鄰居們時常高聲大嗓地争吵,整個小區彌漫着一種破敗的氣息。
君赴宴的家在一樓,大半的窗戶埋在地裡,時常與老鼠為伍。房間陰暗狹窄。
“媽!媽媽!我得獎啦!”君赴宴跑下樓。房門開着。裡面卻沒有動靜。
“媽….?”
君赴宴輕輕踏入房門,陰郁破舊的衛生間裡傳來滴答水聲。
君赴宴心跳突然加快,他雙手顫抖着推開衛生間虛掩的門,衛生間潮濕不堪,瓷磚上滲着發黃的水漬。
李春蘭已經死在了浴缸裡,她左手虛握着一把刀,手腕間的刀口觸目驚心,血水蜿蜒流入發出惡臭的下水道。
“媽,媽媽?你怎麼了?是爸爸又打你了嗎?”君赴宴上前推了推李春蘭,女人桄榔倒地,滑落了懷裡的一封信。
李春蘭雖然出生農村,學曆也不高。但是她自學了許多的字,進入一家農村學校當民辦教師,認得的字不少。
“宴宴。世間太苦了。媽媽受不住了。原諒媽媽帶你來這個世界。以後,一定要記住,做個好人,不要去危害社會。以後娶個好妻子,一定要好好對她,千萬不要讓她過你媽媽這樣的人生。寶貝。媽媽愛你。”
孩子手中的止疼藥撒落一地,在血水中融化,分解……
君赴宴已經記不得李春蘭是怎麼入葬的了。他家很窮,爸爸君霸為了做金礦生意,負債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