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總。範小姐到了。”秘書小林推門而入。因為要帶陸清舟來,君赴宴提前讓無關人員休息了,秘書小林也是看着陸清舟氣呼呼沖進電梯後才打着哈欠從休息室出來。
君赴宴按下開關,原本昏黃暧昧的燈光瞬間被明亮的光線取代,整個房間瞬間敞亮而正派。
“嗯。”君赴宴合上《籠》的實體書,站起身,微笑迎接他的銀幕搭檔。
“君總。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二人友好相握,範詩在劇裡被君赴宴折磨得不輕,這個男人是她的熒幕初戀,演戲爆發力極強,範詩一上來就被薅着頭發扯到了地下室。
盡管《籠》已經上映了三年多,但範詩看着君赴宴的眼神依舊有些膽怯,這不難理解,她剛剛拍完《籠》就檢查出了抑郁症,那段拍攝經曆對她而言,就像一場揮之不去的噩夢。但人性往往是難以琢磨的,範詩後來合作過的男演員都是當紅頂流,可君赴宴一直像一場迷蒙煙霧,勾得她心驚膽戰卻難以割舍。
“坐。”君赴宴拉開凳子,動作優雅,邀請範詩坐下。範詩剛一入座,目光就落在了桌上有些淩亂的文件和稿紙的褶皺。她的臉瞬間紅到了耳根。
那桌上的狼藉,仿佛是剛剛那場激情的無聲見證,讓她的心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揪了一下。也是,君赴宴都三十了,怎麼可能沒有香豔之事。她努力移開視線,但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些畫面,手也不自覺地微微握緊。
“君總還喝牛奶啊?”範詩聲音有些不自然。
君赴宴這才注意到剛剛沒收拾幹淨的戰場,不動聲色地收走文件:“貓弄的。”他說得雲淡風輕,臉上沒有絲毫破綻。
範詩不便追問,一笑帶過。
“《朦胧》的劇本,範小姐看了嗎?古裝仙俠,範小姐可以挑戰一下。”君赴宴給範詩遞上一杯紅酒,在範詩面前,他完美得如同紳士,每一個動作都恰到好處,與在陸清舟面前偶爾流露出的瘋狂與偏執判若兩人。
“看了。我會接的。”範詩接過紅酒,輕輕抿了一口:“魔尊是君總演嗎?”
“是。”
範詩眼中閃過一絲驚喜,她終于鼓足勇氣看了一眼君赴宴,欲言又止,嘴唇微微動了動。
君赴宴知道範詩在顧忌自己的透視症,他推了推眼鏡:“範小姐放心。《朦胧》裡的男主是魔界魔尊,一出場就是個瞎子,一直蒙着眼。後來和女主葵仙兒成親後,帶着狼紋面具,到時候讓服道組改一下,把面具的右眼遮住。”
範詩見他考慮周到,更是好感劇增。君赴宴訂婚很低調,隻請了幾個老總和君至善一家,剩下的都是陸清舟的朋友,因此範詩還不知道君赴宴訂婚的事。
範詩看着劇本,有意無意地問:“君總最近怎麼樣?”
“還不錯。就是公司遇到一些危機。”
範詩感同身受:“日韓流太嚴重了。我們公司很多同事都走了。但我是真的不喜歡染一頭黃發去跳那種迎合市場的舞。”
君赴宴靠在椅背上:“範小姐還是更适合黑發。”
“你也是。君總,其實你和劇裡的變态不太一樣。你是個很優雅知性的人呢。”範詩的眼神中滿是欣賞。
“是嗎。”君赴宴笑而不語,輕啜一口紅酒。
範詩拿起合同,仔細地翻閱了一遍,随後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合作愉快。”君赴宴對範詩的爽快很滿意。
範詩看了看桌上的《籠》,作者舟到現在還沒有續寫,也沒有人可以聯系得到她,實體書的封面也設計得和内容相得益彰,鐵鍊,鳥籠,瘋狗。
唯一值得琢磨的,是在背景上方,牽着囚籠的不是那條瘋狗,而是主角女醫生,似乎她才是上位者,不動聲色地掌握着局面。
“君總還在看這本書啊。哎,我不過是個演員,演的時候都如此痛苦。不知道這個當事人在現實生活中活的多凄慘。”
君赴宴冷笑一聲:“他慘嗎?我倒覺得他每天都挺逍遙自在的。”說着起身走到窗前,點了一支煙。
修長的手指夾着香煙,煙霧在他眼前缭繞,他的眼神有些迷離,透露出一絲隐藏極深的陰狠。
君赴宴沉默半晌,緩緩開口:“他不是在前言上說的很清楚了嗎?”
《籠》的前言【故事很長,但不難講。他不死,我睡不着。——舟】
“可是,籠還有個後記,君總沒看嗎?”
“胡編亂造,看了一半扔了。”君赴宴彈了彈煙灰。
範詩舉起手走到他身邊:“你看尾記,是一句歌詞呢。
【怎知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怎麼看透以愛為名的籌謀。我們之間不堪回首。——舟】
君赴宴眼神一頓,手中的香煙煙灰掉落,他默默無言,隻是盯着那行字。
“好了君總,我要回去了。”
君赴宴掐滅煙,穿上一件皮制的立領黑風衣:“我開車送你。”
範詩含笑答應,他們并不是寒暄的關系。
陸清舟坐在警車裡,一言不發地喝着啤酒,楚辭在一旁看着陸清舟剛剛傳過來的監控。車内的氣氛有些沉悶,隻有陸清舟喝酒時易拉罐發出的輕微聲響。
“你調監控的模式了?之前為了保護你的隐私,我們不是設置動是可選擇模式嗎?怎麼現在是24小時監視?”
陸清舟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他用手揉着穴位:“我沒調。”
“這個監控隻能通過你手機的軟件和監控的芯片來調整。要是你沒調,那……”
陸清舟打開車窗,閉着眼睛感受着微風:“不可能。要是他發現了,他為什麼不丢掉這手機。還等着讓我監視他嗎?”
楚辭翻看着監控畫面:“他不想揭穿你。他想給你們彼此都留一些餘地。陸醫生,我能查看所有的監控嗎?”
“随便。”陸清舟已有了幾分醉意。
楚辭戴上耳機,将高清視頻從頭到尾看了個遍,包括陸清舟和君赴宴在辦公室的激情三小時。
楚辭是個極為正直的人,這輩子為數不多的幾次看這類私密畫面,全是陸清舟和君赴宴的,或許是他自己也察覺到自己與君赴宴有幾分相似,因此在看他倆的親密接觸時,總會不自覺地代入自己。
楚辭不動聲色地快進着看完,将手機還給陸清舟:“好家夥,手機擺設的角度都恰到好處,這是拍給我看呢?”
陸清舟把包着的粉末交給楚辭:“這個若是毒品,他可以判死刑。”
楚辭接過,有些驚訝:“你舍得他死?”
“舍得。他犯罪了,就必須依法處置。”陸清舟說得斬釘截鐵。
“陸醫生。”楚辭湊近一點,他很會分析人的心理,“若是他被判處死刑,你會殉情嗎?”
“……”陸清舟拒絕回答,揉着眉心:“我困了。送我回家。”
楚辭發動車子,輕描淡寫一句:“明天。警方來逮捕他。不能再拖了。這種人的反偵察能力很強。”
“……”陸清舟沉默。擡頭看着圓月擦去溢出來的幾滴淚。
*
次日是周日,陸清舟休息,趕在中午又來到 iz 大樓。他的心情如同這密集成網的城市布局,沉重而糾結。
湊巧的是,《朦胧》服道組的人員正在給君赴宴試戲服。《朦胧》前期的葵仙和魔尊鐘悔的愛情戲原本要在橫店拍攝。
但拍劇并非完全按照劇本流程進行。為了節省時間,江海市決定先拍攝鐘悔統一六界後的幾場戲。
陸清舟到達時,君赴宴正身着黑紫相間的魔袍,那魔袍上的暗紋在光線下隐隐閃爍,假發梳成高馬尾,使他整個人更顯陰狠邪魅。
并且,一副銀狼面具遮住了他的半張臉和有透視症的右眼。
陸清舟知道今天要配合楚辭的任務,如果今天能成功逮捕君赴宴,那麼陸清舟是第一證人,要以受害人的身份出席法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