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聲,姜晔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他年紀也不小了,這麼一下膝蓋應該是受不住的。
“臣認罪,請世子念在我這麼多年含辛茹苦、勤勤懇懇的份兒上,從輕處罰!”
轉變來的太突然了,謝清槐和沈珩舟兩個人都沒有想到姜晔突然就認罪了。
“姜太守請講,你何罪之有?”謝清槐問道。
這麼問就很有意思了。
姜晔也拿不準他現在知道了多少,說的少了是欺瞞,說的多了他的罪名可謂是更上一層樓。
“臣私通外敵,将江南百姓的血汗都白白送給了鮮卑人。臣有罪。”
謝清槐驚了,姜晔真是敢說啊。
通敵叛國,定是要誅的。
他若是此時将北王供出來,他未必會被直接砍頭,反而是說自己通敵叛國。
北王給他們一個一個的下了什麼迷魂湯。
此話一出,立刻有人将姜晔架了起來,讓他無法動彈。
“臣鬼迷心竅,欲想升的更高,這才動了這不該有的念頭!”
前因不搭後果,他若是想往上升,為何不投靠其他封王,反而投靠一個被大雍王朝大的節節敗退的鮮卑人。
姜晔這麼說,怕是早就準備好了。
北王究竟有什麼魅力,值得這麼多人給他賣命,甯死都不供出來。
“壓入大牢。”
“是!”
姜晔就這麼被押進去了,快的、順利的有些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了。
但謝清槐可以肯定的是,那個信裡的“主上”,一定是北王,而不是鮮卑人。
這件事絕沒有那麼簡單,姜晔不可能這麼輕易放棄。
“叫人日夜不間斷地守在姜晔那,他在江南人脈衆多,别讓他給跑了。”謝清槐吩咐給江南王府的管家王叔,幾日不見他,王叔臉上好似又多了幾條皺紋。
“是。”他顫着音回着,“沒想到姜晔竟是這種人。他這麼多年在江南也是任勞任怨,江南多少好事是他來幹的,沒想到竟然……竟然有這種心思……”
他不太敢相信姜晔竟是這種人,感慨了半天,最終化作一聲濃濃的長歎。
“你父親那一輩的人,如今已然是無人了。”
死的死,進牢的進牢。
等姜晔一死,江南也要有大換血了。
此間定要提防北王。
“世子請跟我來,罪臣有話要講!”姜晔在被押送出大門時,硬是一個人拽住身側的侍衛停下來,回頭吼了這麼一句。
謝清槐下意識和沈珩舟對視了一眼,看見沈珩舟給他比了個口型:
“小心”。
謝清槐點了點頭,跟上了押着姜晔的隊伍後面。
“我就說施主今日有大災,施主還不信。”那個道士也跟着走了出來,洋洋灑灑消失在了大道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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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套囚服被丢在了姜晔面前,他現在還穿着官服,看着也往日無異,不過是周圍的雕梁畫棟變為了鐵窗草席。
“世子來了。”獄門被人關上了,姜晔走進去後緩緩轉過身來,看向謝清槐。
他個子并不高,看謝清槐還得仰頭,配上一道鐵窗略顯得他有些狼狽。不過他此時面目已然恢複平靜,看着與往日無異。
“姜伯伯要說什麼?”謝清槐恢複了原主之前對他的稱呼。
“臣看到你去而複返的那一刻便已知逃不掉了,之後沒有收到皇帝穿書更是确定了,您這次回來就是抓我的。”他往後退了幾步,不至于需要一直仰着頭。
“我前半輩子和你父親一同治下了這江南基業。不過我一直不服,為何是你父親做王。他能力不及我,江南大大小小的事,哪件不是我來盯着的,他卻隻因為姓了皇姓,高我一籌。不論我幹了多少,做的有多好,百姓都隻會感恩江南王。”而忘記他。
“我做了一輩子的太守了。”
“被壓了這麼多年,他死了,我才有出頭之日。”他好像舒了一口氣,将背往後一靠,好像把前半生的恩怨放下了。
兩個人安靜了一會兒,他才繼續緩緩開口道:
“麒麟是羊頭、狼蹄、尾巴似龍尾。但是你父親之前曾問我,為何不是狼頭、龍爪,羊毛偏偏是這樣。我和賀鳴覺得有趣,便做下來了。”
彼時江南王剛到江南幾年,根基尚且打穩,三人當時私交甚好,經常說些風花雪月、風雅之事。
賀鳴便是在那時對江南王動的心。
他姜晔那時也沒有奪位之心。
好像一切都很好。
“所以是你殺的。”謝清槐緩緩開口,透過鐵杆看向他,好似要看穿他的眼底。
姜晔沒有說話,他動了歹念想殺了江南王,但是卻又狠不小心來。
謝清槐當時剛剛接觸江南政務,還是個草包,若是江南王死了,謝清槐定能被他掌握在手裡。
但是那人跟他說,隻有殺了他,才能問鼎江南。
他會幫他攬權,不必擔心其他事。
可是他沒有想到皇帝把權力拿了回去。
謝清槐離開江南時,他就坐在城樓上,看着他遠去,看着雪漸漸淹沒他們的足迹,最後在一片蒼白中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