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佑是被一陣飯香弄醒的，食物的味道透過鼻息鑽進肺腑裡，叫人忍不住想張開嘴巴嘗一嘗。

他迷茫的睜開眼，天色已經完全黑了，廚房的方向有些微光亮，顧佑瞧見了林沅站在竈前的影子。

混亂的腦袋霎時清醒過來，顧佑撫了撫眉心，才發現自己竟然真的在沙發上睡了一覺。

他從沙發上坐起，斜着身子拿起茶幾上的水杯往嘴裡灌了幾口，溫熱的水流順着幹澀的嗓子流進胃中，顧佑頓了頓，這水……竟然是溫的。

甚至是剛好可以入口的程度。

顧佑又看了眼廚房的方向，林沅已經關了火。

大概是晚餐準備好了。

他慢吞吞的從沙發上起身，踩着拖鞋去了廚房。

林沅沒想到他醒的這樣快，見顧佑進來吓了一跳，端着雞湯的手顫了顫，險些濺出來幾滴。

“主人？”

他呆呆的看着顧佑。

顧佑被他的表情逗笑，剛睡醒的模糊感也在這一刻有了清醒的實質，他伸手接過林沅手裡的雞湯，笑道：“怎麼了？又不認識我了？”

那怎麼可能？

林沅下意識搖頭，又誠實的說道：“我還沒去叫您。”

顧佑讓他把剩下的菜端出來，随口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也不用非得叫起才能醒的過來，再說了，”顧佑回頭對他笑了笑，打趣道：“你把飯做的這麼香，我就算睡的再死也該醒了。”

這其實就是句玩笑，顧佑想誇一誇他做的飯菜好吃，卻沒想到林沅誤會了。

“主人……”林沅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認為是自己做飯飄出來的味道吵醒了顧佑，他飛快的認錯，“對不起，下次……下次我準備飯菜時把門關好。”

顧佑被他這種攬罪名的架勢吓到，半晌才明白過來他話裡的意思。

失笑道：“怎麼什麼錯都往自己身上攬？你給我做飯，是我該感激你，怎麼還能怨你做飯做的太香呢？我這也忒不是東西了。”

林沅卻搖了搖頭，“主人被味道弄醒，本身就是我的錯。”

顧佑有些無奈，“那就罰你多吃些自己做的飯菜。”

這類似哄小孩子的語氣叫林沅下意識擡起眼，“主人？”

顧佑拉了拉他的胳膊，把人從地上扶起來，“好了好了，快别找罵了，待會兒飯菜就涼了。”

他的語氣實在太溫柔，叫林沅一時亂了分寸，那些請罪請罰的話就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這不是蘭壽殿，主人很溫和，也沒有動辄得咎的規矩與刑罰，可林沅依舊感覺很不安。

他在這間房子裡，似乎是沒有任何用處的存在。

主人不用他出任務，不需要他保護，更不準他侍奉。

在林沅過去十幾年的經曆裡，無論是出閣前統領的教導，還是出閣後蘭壽殿的規矩，都明明白白的告訴他一件事，那就是……無用之人是不配活在這個世上的。

他跟着主人坐在餐桌旁，看着自己跟前擺放好的餐具，很想擡眼問問顧佑，您真的……不要我做什麼嗎？

可他最終也沒敢問出口。

顧佑看他坐下後就呆愣的看着餐桌上的飯菜，以為他還在糾結吵醒自己的問題，想了想，換了個話題說道：“明天工作日，帶你去辦身份證，要剪頭發嗎？”

林沅沒聽太懂，但毫不遲疑的說了句聽您的。

顧佑便笑了笑，說道：“那就剪一下吧，不然這頭發太招人眼了，回頭走在街上被人攔住要合照也挺麻煩。”

林沅沒什麼意見，聽話的點了點頭。

“怎麼這麼乖啊？”顧佑笑着看他，“什麼都聽我的？”

林沅再次點點頭，鄭重道：“您是我的主人。”

顧佑發現人的接受程度是逐漸被提高的，現在他聽林沅喊主人已經毫不尴尬了，甚至還有心情多問一句，“出了門要叫我什麼還記得嗎？”

林沅乖乖答道：“先生。”

顧佑便放下了心。

好歹不能在外面也大咧咧的喊主人，不然叫人看見了還以為他們在玩什麼遊戲，顧佑不想林沅被人指指點點。

他們吃完晚飯後顧佑就重新癱回了沙發上，林沅幫他泡了杯茶放在茶幾上，又拿着抱枕輕輕擱在顧佑的後腰處。

顧佑恍惚覺得自己跟在坐月子似的，他攥住林沅忙活不停的手，求饒似的，“歇會兒吧。”

林沅被制止了要奉茶的動作，有些呆呆的半蹲在原地。

顧佑便把他拉上來，叫人坐在沙發上。

“下午自己出去買菜，有遇到什麼事嗎？”

林沅搖了搖頭，“沒有。”

他感激的看着顧佑，說道：“主人給了銀錢，又給了手機，我出去很順利，沒有遇到什麼麻煩事。”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