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有些憤憤，語氣卻還是乖乖的，好像再生氣也隻敢瞪一眼，更僭越的事無論如何也做不出來了。

“您剛剛太應付了，”林沅很小聲的提醒顧佑，“我懷疑您的腳趾都沒有碰到水就出來了。”

他說他懷疑，一個隻知服從命令的影衛竟然也學會對主人說這樣的詞了。

盡管連他自己都沒發現。

顧佑敏銳的嗅到了林沅語氣中的那一點點質問，可喜可賀，小狗終于知道了搖尾巴以外的動作也是可以被允許的。

顧佑有些心虛的狡辯，“碰到了，我洗完才出來的。”

這的确是實話，擦腳的毛巾上還沾着水漬，林沅無法反駁。

影衛不擅長辯解，更何況是對主人。

于是又重新低下了頭。

顧佑把手心裡的糖撕開，一顆帶着酸甜口味的藍莓小人便被遞到了林沅嘴邊。

林沅下意識吞進了嘴巴裡，舌尖率先嘗出了甜味。

他愣了下，擡眼看向顧佑。

“吃吧，”顧佑笑着哄他，“阿沅放我一馬，這顆糖就算是我的誠意了。”

顧佑的語氣就像是在求林沅不要生氣一樣。

這可真的太叫人折壽了！

“您别這樣。”林沅讨饒的看着顧佑，“您做什麼都是可以的。”

他嘴中還含着那顆糖，說話時就有點不易察覺的嬌氣，顧佑覺得如果人也有味道的話，林沅大概是甜的。

還很乖。

即使在這種時候，也在縱容着顧佑。

這樣的品質很難用人類來形容，隻有那些搖着尾巴晃着爪爪想要求主人摸一摸頭的小狗才能這樣叫人喜歡。

明明有很兇悍的戰鬥力，會呲着牙吓退那些企圖接近自己的陌生者，可是看見主人，卻隻會搖搖尾巴、小心翼翼的收着爪尖，甚至會把自己最喜歡的骨頭也叼過來獻給主人。

就是太膽小了，顧佑可惜的想。

不過小狗如果不敢撒嬌，那肯定是主人的錯，是主人沒有給它足夠的安全感。

顧佑不是一個很擅長反思的人，但在養林沅這件事上，他願意想一想自己的過錯。

也許讓林沅當助理就是一件很不正确的事情。

顧佑從床上坐起來，靠在牆上看着林沅。

大約有一刻鐘的時間，他的目光都沒有移開，這樣長時間的注視，即便是遲鈍的小狗都要嗅出來一點緊張的氛圍了，更何況林沅那樣敏感。

是又說錯話了嗎？

林沅不安的站在原地，努力反思自己剛剛同顧佑說的幾句話，似乎真的不是很好，不夠恭敬，不夠禮貌，也不夠招人喜歡。

“阿沅。”

顧佑終于開了口，卻不是林沅熟悉的那種帶有安撫的語氣，而是一種很鄭重、聽起來大概是想要宣判什麼的話音。

林沅又緊張起來。

顧佑看見他又捏緊了胸前的那個小餃子。

一道警告的提示音頓時在腦中響起，顧佑想，自己又吓到他了。

于是再開口時就又放緩了語氣，顧佑問道，“還記得我們剛剛說想要談一談嗎？”

林沅忐忑的擡起眼，觑着顧佑的臉色，輕輕點了點頭。

顧佑說，要留下得有别的身份。

他點頭點的這樣快，似乎已經從剛剛的迷茫中走了出來。

顧佑有點意外，他以為還要再哄許久，這隻小狗才能從被丢棄的恐慌中意識到主人隻是在同他設想以後。

“那阿沅是怎麼想的呢？”顧佑問。

林沅有一點點遲疑，他不确定如果這樣說，顧佑會不會覺得他很沒有分寸，可心底又有個聲音告訴他，顧佑是不會生他的氣的。

即使林沅并沒有什麼依據來證明自己的猜想，可他就是知道，畢竟顧佑是很好很好的一個主人。

“我……”林沅很慢很輕的說道：“我想以您男朋友的身份留在您身邊。”

“男朋友？”

顧佑有點意外，他本以為會是别的更加穩定或是不出錯的身份。

小狗的膽子真的大了不少。

顧佑的眼底藏着一抹很想要溢出來的笑意，他清了清嗓子，故意問：“阿沅知道男朋友是什麼意思嗎？”

“知道的。”

林沅的聲音比剛才大了點，似乎是顧佑真的沒有生氣這件事帶給了他更多的勇氣。

“靜姐跟我講，是除了親人外可以最親近的人。”

林沅小心的觀察着顧佑的臉色，“庸先生說，您有親人，有弟弟，那我就不可以當主人的親人了，可您喜歡男孩子，我想我可能就有一點點機會可以争取一下。”

顧佑被他說的一愣，下意識問，“争取什麼？”

林沅的臉頰有點紅暈，長得白是這樣，一點點的變化都能很快顯現在臉上，像是小狗怎麼控制都控制不住的搖尾巴。

“争取和您永遠在一起。”他小聲而堅定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