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和賀依琴都不止一次跟郁靈強調過身份的問題。
但或許是因為郁靈從心底不喜歡這個地方和這裡的人,也知道這隻是賀依琴為撫慰治療編造出來的借口,所以他從來沒真的把自己代入傅開男友的角色。
到了現在,郁靈幾乎忘記這回事,被傅洲提醒了才記起來。
他慌亂得不敢看傅洲的眼睛,一時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
幸而楊霁及時出現,對打斷兩人的對話表示歉意,然後告知傅洲需要離開了。
傅洲應了一聲。
他好像本就不打算追問,仍舊神情溫和地跟郁靈道别,并說下次再見。
……
因為傅開年紀輕,死因又不好公開,所以葬禮尊重賀依琴的意願,舉辦得簡單低調。
靈堂和告别儀式都安排在了這所僻靜的别墅裡。
守靈的三天裡,别墅裡經常有人神态肅穆地進進出出,一半是知曉傅開病情的一些好友,剩下的還有律師和公司的人,來協助賀依琴處理傅開遺留的物品和财産。
告别儀式當天,天氣陰沉,好像随時會下一場大雨。
從早晨開始,别墅裡的人就多了起來,到處都變得嘈雜而繁忙。
能來參加這場葬禮的都是傅家有一定身份的人,以及賀依琴母家的重要親戚。
不過他們大部分在慰問過死者家屬後,會在别墅裡互相結識攀談,把告别儀式變成一場商務交際會。
有的還會讨論傅洲今天會不會露面,如果能見上一面,說上幾句話,這趟也不算白來。
連郁靈常去的小花園裡也坐了賓客。
他無處可去,又不可能一直躲在房間裡,最後隻好混在傭人中間,做一些瑣碎的事情,不會引人注意。
告别儀式結束後,許多賓客都會離開,餘下最親近的一部分人則會陪着賀依琴去殡儀館和墓地。
等别墅裡的人都走得差不多,隻剩下傭人收拾殘局時,蓄了許久的暴雨傾盆而至。
郁靈當時在往雜物間裡搬東西,出來時發現雨下大了,他幹脆就在連廊下面坐下來,還能躲個清靜。
正發着呆,遠遠看見兩道撐着黑色大傘的身影朝這邊走來。
身形較為高挑的是今天一整天都沒有出現的傅洲。
郁靈透過雨幕看到了傅洲望過來的視線,忽然覺得有什麼地方很古怪。
好像每次不管他所在的地方多麼角落,傅洲都能直接找過來。
第一次的時候郁靈以為是巧合,但現在他意識到不是的。
雨太大了,傅洲來到連廊下收了傘,抖落傘面的雨水。
郁靈注意到對方的西裝和褲腳都被沾濕了,正垂眼簡單整理着,但這樣的動作放在傅洲身上并不顯得狼狽。
來到跟前時,傅洲沉靜的目光在郁靈身上落了落。
他很遠就注意到了郁靈。
這麼大的雨,Omega獨自坐在廊下,似乎對自己身上濺了雨珠毫不介意,看見人時眼中的木然會被防備代替。
雖然八月份的雨天不算冷,但郁靈的衣服布料很薄,被雨水濺到後輕易就濕透了。
傅洲讓楊霁從包裡拿出一件偏薄的風衣外套。
嘗試為郁靈披上時,Omega很警惕地躲了一下,并從坐着改為站起來。
“是新的。”傅洲保持着距離,道。
郁靈沒再動,肩膀上随之落下外套的重量。
的确很幹淨,郁靈沒有嗅到任何Alpha信息素的味道,隻有清潔劑淡淡的清香。
他眼裡的防備褪去些許,低聲道了謝。
然後就見傅洲也在廊邊坐下來,溫聲開口:“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當傅洲提出希望能帶郁靈離開這裡,并為他提供住所和生活所需時,郁靈臉上布滿了意外。
因為在郁靈看來,他們隻見過幾次面,和陌生人沒什麼兩樣。
而且或許是受傅開和賀依琴影響,郁靈認為像傅洲這樣身份的人物,壓根不會把他這種人放在眼裡。
所以郁靈第一反應是問:“……你要我做什麼?”
傅洲很短暫地垂了眼,繼而道:“不需要做什麼,可以當做是我代傅家對你的補償。”
郁靈又疑惑起來。
“賀依琴和你父親的交易我大概了解,他們違背你的意願,幹涉你的人身自由,嚴格來講違背了Omega保護法。”
傅洲的聲音和緩,神情溫和,很容易令人心情平靜,放松警惕。
“如果你想追究他們,我可以為你提供律師。”
郁靈從沒想過這個。
傅洲又讓楊霁拿出來一張名片,他遞給郁靈。
郁靈垂眸,看到上面寫着傅洲的名字,身份介紹是傅氏集團董事長兼總經理。
“我在傅家有一定的話語權,能确保賀依琴今後不再打擾你,”傅洲用商量的口吻說着,“希望你能接受我的補償。”
郁靈默了好一會兒。
半晌,似乎覺得自己糾結的太久了,他終于有些艱難地開口:“那隻貓,它可以一起帶走嗎?”
傅洲聞言稍愣,旋即笑了起來:“可以。”
郁靈松口氣,心裡的戒備也跟着放下大半。
他意識到傅洲跟賀依琴他們不太一樣。
傅洲喜歡小貓,願意對一隻小貓好,單這一點就能證明傅洲是一個善良的人。
兩人商量完後,傅洲站了起來:“需要讓楊特助幫你整理行李嗎?”
郁靈一愣,似乎沒想到現在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