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摩尼突然打斷他:“那是我祭祀用的面具,之前不見了!”
大水啞了一下,拿着面具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隻能皺着眉問細崽:“你從大長老家裡偷的?”
細崽看了他一眼,有些害怕地嗯了一聲。
“那洞裡的傩面,都是偷來的?”
細崽點頭。
阮次山:“你偷那些傩面做什麼?”
細崽轉過臉,悶着聲不說話。倒是大長老似乎氣得不行,瞪着細崽,就揚起拐杖去揍他。
細崽被捆住手腳,連滾帶爬到阮次山身後,他心裡明清,這些人裡阮次山看上去最好說話,大長老也要看他幾分薄面,于是滾到阮次山身後,咬着阮次山衣袍,死皮賴臉不動。
阮次山抖不開這個混小子,隻能勸阿摩尼:“大長老,回去再收拾他吧。”
鬧了一晚上,衆人都累得不行,縮在牆角休息。
卯日站在洞口沒有立即離開,他似乎回到了過去困在密林裡的時日。但百色的雨又兇又狠,似乎能把世間一切污穢陰霾沖刷幹淨。
衆人在洞中待到天明,雨終于停了。
半山被陰濕的暴雨洗過,現在青山一片浩蕩蒼茫,裹挾着草木香的山風舒适吹來,昨夜高聳驚險的懸棺葬群矗立在一片青雲霧氣當中。
大水鑽出洞口的時候,沒有看見卯日。他昨夜見對方站在洞口守了一晚上,心中感慨,想着今日一定要答謝對方,卻不想渾渾噩噩睡過去,等再睜開眼,神仙已經不在了,不免有些失落。
細崽被帶回阿摩尼長老那裡,衆人各回各家。阮次山背着背簍路過他身側:“大水,怎麼不走了?你手受傷了?”
他簡單給大水包紮了一下。
“細崽又欺負你了?你還護着他,受了傷也不說。真是笨大水。”
大水哦了一聲,呆呆看着手上的傷:“次山哥,你們家來的那些求醫的外鄉人裡,有沒有一個長得很漂亮的男人?”
“漂亮男人?”阮次山腦海掠過姬青翰那張臉,猶豫地說,“有一個。勉強算得上漂亮。”
大水頓時來了勁,把他背上的背簍接過來自己背着:“我送次山大哥回家!”
***
天剛蒙蒙,卯日已經率先回到了百色寨,他徑直去了次山家中,讓他意外的是,竟然已經有人在院内等他。
姬青翰和月萬松已經從阿摩尼家裡回來,眼下太子爺坐在四輪車中,手裡拿着阮次山的藥典正在仔細翻看。
聽見熟悉的鈴聲,姬青翰擡起頭,放下掌中的藥典,就坐在那,一瞬不瞬注視着巫禮。
直到卯日走到他面前,太子爺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冷冰冰地點評道:“胡混一晚上。臉髒了。”
“垂頭。”
卯日頗感新奇地彎下身,柔順的烏發雨簾一般垂下來,發絲逶迤地堆疊在姬青翰的下袍上。
姬青翰擡手,從他發頂的發絲間挑下來一片葉子,兩指夾着葉子,輕觸到卯日的臉。
“玩得開心嗎?”
卯日眨了一下眼,覺得自己似是被放出去胡混的狸貓,鬧了一晚上,還要太子爺親自來接。他一揚眉梢,心裡說不出的舒爽,像是被捧着似的,握着姬青翰的手指親了一下,也心情極好地哄了一下太子爺。
“當然,是和小姬在一起更開心。”
姬青翰沒回話,隻摸了一下他的唇瓣:“弄得髒兮兮的,去沐浴。”
卯日彎着眉,卻直接坐在姬青翰腿上,見姬青翰因為嫌棄他身上髒皺起眉,笑吟吟地湊過去,貼着太子爺的唇瓣親了一下,又吻到姬青翰的耳垂,呢喃追問。
“洗幹淨了,就可以睡你了,對嗎。”
他沒等到姬青翰回複,外面傳來響聲,以及大水驚喜的喊聲。
“神仙哥哥!”
卯日聽見姬青翰困惑地嗯了一聲,把那個稱謂含在舌尖重複了一遍。
“神仙、哥哥?”
随後一道冰冷的視線投到了卯日身上。
姬青翰的目光帶着探究意味,面上漸漸浮上來虛假的笑意,手指慢條斯理地撫着卯日的腰身,身體往椅背上一靠,整個人看似是放松了。
他明明什麼都沒說,可卯日莫名其妙回憶起之前他說的話。
巫禮知道,這小子又要鬧了。
大水離得近了,後知後覺神仙哥哥正坐在另一個男人懷裡,那個男人長相與神仙哥哥不遑多讓,卻更加鋒芒畢露。兩人坐在一起時,大水形容不出那種好看,隻是覺得有些荒唐的般配。
阮次山以為他有話要和姬青翰說,主動提出去分揀自己拆摘的草藥。
院子裡隻剩下兩人一鬼,姬青翰一手捏着藥典,一手握着卯日的腰,等着對面的大水發話。
“神仙哥哥,昨晚謝謝你救了我和多依,”大水站在院子門口,沒有走進去,但他神色卻有些認真與腼腆,“你走得太快了,我沒有好好答謝你……午後是趕鳥節,你要參加嗎?我可以領你去,我們趕鳥節可有意思了,能跳舞!”
卯日原本想拒絕對方,但他還沒開口,察覺到姬青翰落到他小腹上的手在不緊不慢地挪動,在他的衣袍上磨來蹭去的,又因為寬大的衣袍,根本看不出來他在做什麼。
太子爺肯定會彈奏古琴,且技藝十分娴熟,現在弄卯日用的力度倒不重,卻叫人難以忽視,隔着細膩的禮服,卯日的皮肉都是瘙癢的,他想捏住姬青翰的手,但太子爺卻問。
“想去嗎?”
姬青翰若無其事地望着他。
卯日撫着車的把手支撐着身體,察覺到小腹被重重一揉,垂下臉,笑吟吟地問他:“想呀,那小姬怎麼不松開手?”
他輕輕地嗯了一聲,用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
“太子爺分明不想讓我去。把我都摸出感覺了。”
姬青翰:“回答他,你不去。”
“快點。”
卯日捏住他的手骨,散漫地嗯了一聲,自始自終都沒從姬青翰身上站起身。
隻是傍晚時分,多依聽大水說卯日在阮次山家,風風火火地沖進來,送了一堆東西,滿眼憧憬地誇對方。
他一口一個神仙哥哥,還不忘表達愛慕之情,聽得姬青翰面容扭曲了一瞬,視線刀片一樣刮在卯日身上,太子爺怒火中燒,等送走了多依,才冷着聲說。
“阮次山讓孤泡藥浴。卯日,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