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繼很快恢複理智,他警告自己,如此才是最好,不要開口。
本想着如何才能不着痕迹地減少同謝雲崖的單獨相處,這人竟先一步提出了,倒為他省了找理由搪塞蘇氏兄弟的麻煩。
或許是往日覺得小弟子聰明狡猾些尚可接受的謝雲崖,由近日之事看到了他的不堪,對他這個機關算盡、心狠手辣又貪生怕死的人重新評估了一番。
“我會為你安排個好師父。你無事多同春歸無覓來往便可。”謝雲崖起身,背風而立,翻飛的衣袂裹着清冽的冷香幾乎林繼整個人包圍。
他将飛靈鼠還給林繼,身形已到了數十米之外。
“往者不可谏,來者猶可追,既然前事已了,以後便自在些吧。”
直至謝雲崖的身影再尋覓不見,枯木逢春已轉向懸月山的方向,林繼都未從那兩句話激起的心神震蕩中平複過來。
“謝雲崖……”他固執地站着,朝着涼州的方向。
許久,這根木樁才喚出系統:“系統,若此後确定他不是任務目标,還有什麼解決辦法?”
早知有此一問的系統回複道:“系統商店售價二百五十引力值的‘忘情水’可解宿主之難,不過尚未解鎖。”
“宿主此次兌換匿神丹、引路陣共計花費七十點,修為突破獎勵一百點,目前剩餘一百一十點。”
“這樣解決……”林繼的嘴邊扯出一絲生硬的笑,“也好。”
-------------------------------------
“緣起性空,性空緣起,一切皆是因果。”
“啪——”臉上多了一個貓爪印的白袍和尚連忙改口,“小僧這幾年閉關悟禅,于‘因果之外’有所感悟。還請衡長老将人帶來。”
“他來了。”
抱着隻雪白靈貓的觀空轉身,隻見來人一身天青色修士長袍,手執一把素劍。玉冠束發,目似朗星,神清氣正。
正是望月峰峰主大弟子方如許座下如今最受青睐的内門弟子,林繼。
“拜見衡長老——”林繼闊步走進花廳,朝首座上的人端正行禮。
趙衡已有十多年未見這孩子。他剛閉關出來,就聽聞林繼早在三年前便被謝雲崖安排到方如許那兒了。
這事兒不對勁。他帶大的孩子他自是知道,将人趕走,卻又找了自己最信得過的大師兄給人做師父……不是向來怕麻煩的謝雲崖會做的。
這林小子果然有點本事。
“嗯,不錯。”将人細細打量夠了的趙衡擡手,“這位是禅宗的觀空禅師。你去見禮。”
林繼這才将視線轉向那位進門就注意到的和尚身上,無他,一個腦袋蹭亮的和尚出現在道宗内本就紮眼,何況還是個長相俊逸的和尚。
觀空和煦一笑,懷中赤色豎瞳的貓兒輕盈地跳到他的肩上蹲下,直勾勾盯着林繼。
他雙手合十,開門見山溫聲道:“林施主,可否借掌心一觀。”
林繼略一遲疑,遞出左手。暗自琢磨:十三年了,至今不知自己是哪裡入了衡長老的眼,難道與這禅師有關?
對面的和尚看得極為認真,隻是眉心蹙着,花廳内的人皆斂聲屏氣,就連那貓兒都極為安靜。
“阿彌陀佛——”時間慢到林繼聽見屋外瓊花又綻開了一朵,這觀空和尚才念了聲佛号,朝向趙衡點頭示意。
他那雙仿若能洞察人心的眼睛又坦然地轉向林繼,目光裡有林繼看不懂的東西。
“林施主,久仰了。”
林繼不知他是何意,便禮貌而疏離地回禮道:“禅師言笑了。”
觀空聞言笑着搖搖頭,還要再說,那邊趙衡已等不及,正欲打斷二人談話。
哪知一個比他更等不及的人忽然來了。遠處驟然傳來一聲淬了冰似的冷聲:“妖僧!”
方還一臉高深莫測渾身佛性的人登時色變,身手敏捷地拎起僧袍前擺,惶惶欲逃。他立即找到了花廳中最安穩所在,一下子蹿到滿臉無奈的趙衡身後。
其動作熟練之一氣呵成令同樣想逃卻隻能杵在原地的林繼分外羨慕。
“臭和尚!又來搬弄什麼是非!”謝雲崖話音未落,人就到了花廳中。還不待他發作,那隻白貓喵嗚一聲向他撲來。
一臉寒意的謝雲崖隻好迅速收回手中的劍,将貓兒雙手接住,冰冷的鳳目狠狠一瞪探頭探腦的觀空。
“無禮!”趙衡佯怒道。
旋即将正低頭退後的林繼喚住,春風滿面地笑道,“怎麼還這麼怕崖兒?”
“弟子不敢!見過師叔——”林繼連忙頭也不擡地轉過身朝抱着貓兒的謝雲崖行禮。
林繼将頭垂的很低,眼睛十分規矩,連那人的靴子都不曾看。遲遲未等到謝雲崖的回應,恭候着的人有些不知道怎麼辦,他直覺謝雲崖好像生氣了。
“小叔。我以為我說的很清楚了。”果然,謝雲崖的聲音更冷了。
“我以為我說的更清楚,”趙衡毫不退讓,話中怒意明顯:“要麼你當着我的面将那該死的珠子毀了,要麼你就讓月祖将我殺了!”
他的話一句比一句驚人,突然指向林繼道:
“要麼——你馬上同他合道侶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