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這個碎碎念的“小老頭子”稱呼截然不同,許朝晞腦海中浮現的是一位儒雅的紳士的盡管滿頭白發但仍舊帥氣逼人的陳晏和。
那會兒他應該已經是口譯界神話版的存在了吧!
說不定還會有許多的學生,哎呀,自己就是傳說中的“師娘”了!到時候一定要邀請這些學生來家裡吃飯,肯定又熱鬧又溫馨。
雖然退休了,但還會有許多邀請他出席坐陣的活動,晚年生活豐富多彩啊。
那,我會在幹什麼呢?
許朝晞把平闆往旁邊一扔,被子裹緊,想起之前跟着陳晏和晨讀的時候,他為了夢想而奮鬥的模樣,是真的充滿了魅力。
她好像也該想想,自己的未來到底想做什麼呢?
雖然第一次演講寫了“My Dream”的主題,但總體來說她當時也并沒有決定下來自己實際要做的事情,一晃時間都過了一年多了,眨眼間她也要大二下了,好像也不能再這麼稀裡糊塗下去了。
大二下的陳晏和,都已經在口譯的道路上深耕許久了。
許朝晞望着家裡的天花闆,眼神朦胧,睡過去前,她的腦海裡是自己在話劇舞台上的那段獨白的表演,燈光彙聚在她的身上,舞台下漆黑的觀衆席裡,她能感受到灼灼的目光,她想:還是要站在台上。
這場借由“小老頭子”引發的夢想思考活動,在寒假結束的時候迎來了它的終章。
開學前的周末,許朝晞坐飛機回安州,落地後走出機場,陳晏和正在等她。
她飛奔着跑過去,用一個熱烈的擁抱展示着自己的思念。
陳晏和回抱過她,從她手裡接過行李,牽着她就往地鐵走去。
路上,許朝晞興緻勃勃:“這個寒假我幹了一件大事!”
陳晏和側臉:“哦?”
許朝晞牽着他的手輕輕搖晃起來,一擺一擺,很有節律,她說:“我想好我未來想做什麼了!”
陳晏和随着她的節奏一起晃着胳膊,脫口而出:“做什麼?口譯嗎?”
在他眼裡,許朝晞是一個口譯上的天賦型選手,她思維敏捷,善于表達,兩個語種的切換幾乎沒有太大的困難。盡管大二還未開設口譯課程,許朝晞的天賦僅僅隻能在演講這種形式上展現,但他笃定,她一定是絕佳的口譯人選。
這樣的認知下,他很難想象,除了口譯,她還會有什麼别的想做的事業。
但令他驚訝的是,女孩下一秒斬釘截鐵地回答:“不是!我要做主持人!”
“主持人?”
許朝晞堅定地點點頭,剛準備開口解釋原因,不想旁邊的男孩突然情緒有點激動:“做主持人不就浪費了你這大學四年的專業了?”
這算什麼偏見,許朝晞耐着性子安撫:“怎麼會?我可以做雙語呀!”
陳晏和仍舊沒有平靜下來:“那也很浪費,雙語主持這份工作,英語隻是加分項,口譯裡,你的表達和英語才能都會得到公平的展現,為什麼不來做口譯呢?”
許朝晞正要解釋:“老實說,我也想過口譯的。”
陳晏和破天荒地插話:“那為什麼……”
許朝晞壓住他,繼續說:“雖然我還沒有系統地接觸口譯,但我一想到口譯工作者其實更多是偏幕後的模式,大家要在小小的翻譯間裡完成對别人話術的翻譯,我不太喜歡這種形式。”
然後她松開陳晏和的手,揮舞着展開:“我超喜歡舞台!不如說,我非常沉浸在舞台上講話、表演、輸出自己的觀點和想法這樣的瞬間。你也說過,表達是我擅長的事情,那結合這些,我覺得主持人就是我理想的職業。”
想了想,她還補充:“其實是否雙語也并不那麼重要,隻要是主持人就好。但我相信,對于任何一名主持人來說,無論在哪個領域掌握的知識技能,都會在不知道哪一場主持中發揮作用,底蘊的積累對于這份職業實在太重要了,所以,我現在并不會浪費。”
陳晏和不明白:明明是極具天賦的人,為什麼要去選擇另一條有些浪費才能的路?
他斟酌了一下,還是想試着說服許朝晞:“朝晞,你非常具有天賦。”
女孩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他繼續說:“甚至,你一定比我還有天賦。如果在口譯的道路上努力下去,你會超越我,走到更高的高度上。所以,我希望你慎重。慎重決定。既然有更好的把你的才學發揮到更為極緻的道路,為什麼要選擇另一條呢?”
許朝晞争辯:“主持人也可以把我的才學發揮到極緻啊!”
陳晏和搖頭,第一次如此堅決地否認了女生的想法:“不一樣。口譯對兩種語言的要求是一樣苛刻的,你可能會需要英譯中,也可能會需要中譯英,你一定要在兩種語言的表達上不斷精益求精。主持人不一樣,主持人其實大多數時候隻需要你主要熟悉一種語言的表達。就算是雙語主持,通常也是掌握一些非常固定化的表達内容就可以了。”
許朝晞皺着眉頭,抗議:“我不這麼認為。”
語氣已經比之開始有一些激烈了。
再聊下去,場面可能會失控。
陳晏和深呼吸一口氣,直接為這個話題畫上句号:“沒關系,我隻是想建議你再深思熟慮一番,也不是非要現在就下定決心的,你才大二,甚至還沒開口譯課,也沒體驗過主持人,你還可以再了解了解它們。現在,先專心今年的專四吧。”
能聽出來對方在盡量周轉剛剛有些凝重的氛圍,許朝晞也調整了一下自己,回答:“嗯!我會慎重一些的!”
盡管兩人都配合着回避開了剛才的議題,但他們還是都冥冥之中感受到有什麼東西,正在他們之間生根發芽,馬不停蹄地長成不同的模樣,彼此糾纏,彼此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