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輕筠渾然不覺,來到洪碧君身旁拉起她道:“你們也該正式認識一下,這是宋清讓宋公子,宋公子,她是我的好友洪碧君。”
宋清讓随之與洪碧君互相見禮,算是正式結識。
三人落座,洪碧君有外人在的場合總是分外安靜,宋清讓也不是個能主動攀談的性子,冷場了好一會兒後,柳輕筠開口:“你來找我有何事?”
聽到問話,宋清讓擡眼,目光圍繞住柳輕筠,猶如一彎新月的鳳眼似含着一泓秋水,他瞧着總覺心驚,身着雪青色的衣裙,肌膚細膩,容顔仿若海棠醉日,足可引人沉溺。
他回答:“帶你去看場好戲。”
戲?
柳輕筠蹙眉,宋清讓慢條斯理繼續道:“信我便可。”
她暗自琢磨,要緊事做完了,今日也沒什麼要做的,宋清讓一反常态要帶她去看所謂的好戲,裡頭必然有名堂,便去瞧一眼也無防。
柳輕筠點頭,一直沉默的洪碧君當即出言:“我也想去。”
宋清讓原本盈滿柔和的眉眼登時一冷,等柳輕筠答應,柔和轉為冰霜,俊臉上的笑意都清淺了下去。
柳輕筠沒察覺到,洪碧君幾乎是第一時間敏銳感受到某人刹時間的變化,在由宋清讓帶路的途中,洪碧君扯了扯柳輕筠的袖子,悄聲私語道:“輕筠,宋公子是不是不情願我跟着?”
柳輕筠不解:“你從哪看出來的?”
洪碧君信誓旦旦:“直覺!”
“别瞎想啦,宋公子不是心胸狹隘的人,不過你怎麼會來找我?”
說到這個,洪碧君撇了撇嘴:“你不來,我一人待着也是無趣,自然來尋你,卻來得不巧,撞上了你和宋公子……”
柳輕筠無言微笑,盯着她:“繼續。”
洪碧君幹笑幾聲,改了口風:“撞見你們談話,我隻知道這個,不過輕筠,你還是要小心些呀,好在這次是我,若有下次旁人瞧見了,你一個姑娘家怎麼說得清呢?”
确實是她思慮不周了,這可是在男女關系極為重視的古代,柳輕筠卻那般随意主動靠近一個外男,即使她視宋清讓為朋友,但在傳統社會背景下,已是實打實的逾矩了。
在父權主導的封建時代,女性受到種種束縛,洪碧君的善意提醒給她敲響了警鐘。
柳輕筠在心裡唾棄了一番針對于女性的道德枷鎖,卻也知曉如今尚無力對抗,隻能留待将來。
她默默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走在前面的宋清讓将兩人的對話聽了個一字不差,他亦反省起自己的行為。
得出的結論卻與洪碧君背道而馳。
可暗中悄悄接近,但絕不能被外人撞見,從而給柳輕筠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三個人各懷心事,時間亦似乎流逝得飛快,宋清讓将兩人領到一處喧鬧巷口便停下,轉身指向一個方向:“看那。”
她倆順着方向一瞧,瞅見個意料之外的熟人。
隻見一個屋頂上,邋裡邋遢的柳不凡緊緊抱住煙囪,整張臉被染得烏漆嘛黑,模樣無比可笑,底下圍着一圈人,正在對柳不凡破口大罵。
洪碧君當場笑出聲來:“虧他還是個讀聖賢書的,竟鬧得這般難堪。”
柳輕筠勾了勾唇角,好奇道:“他這是怎麼了?”
宋清讓貼心解答:“他去賭坊賭,輸了個底朝天,被父母趕出家門,書院也拒之門外,如今賭坊的人追上門,他在屋頂已經快待了一天了。”
柳輕筠眼神淡淡,她已經不在意柳不凡,對他的遭遇無甚可說,頂多一句“自作自受”。
她移開視線,瞥見一旁的宋清讓,了然:“你讓我來看柳不凡,是想讓我出氣?”
宋清讓沒有否認:“是。”想了想,惴惴不安地問:“是我辦錯事了嗎?”
柳輕筠忍俊不禁:“多謝你的心意,我收到啦,此事便到此為止吧,我現在隻想過好自己的日子。”
宋清讓凝視她,笑着颔首。
往事随風散,從今以後,皆是坦途。
柳輕筠忙活了好幾天,終于取得圓滿結果,兩頭母豬都成功懷上崽崽,接下來便是需精心管理的妊娠期。
她天天起個大清早去采鮮嫩的紫花苜蓿、菊苣、苦荬菜等等,能把竹籃子塞得滿滿當當提回家,清洗完再倒給母豬們吃。
甚至怕熱到它們,擔井水一遍遍為它們沖涼降溫。
誰家養豬都沒有柳輕筠的重視,這事傳出去,多得是人議論她瘋瘋颠颠,一個小娘子不安心等着尋夫婿嫁人,反而日日去伺候畜生,簡直跟個瘋子般别無兩樣。
他們拿柳輕筠當笑話講,一提到洪記茶館首席李茶師的女兒,都說是個喜歡伺候畜生的瘋丫頭。
柳輕筠沒在意,倒是洪碧君跟宋清讓忿忿不平,一個敢當面與人辯駁,一個多次寫信來直言擔憂與不平,詢問她是否需要他幫忙。
柳輕筠回信,叫他且看着便好,她自有妙計。
宋清讓選擇相信她,往後寫信便隻寫些有趣的瑣事來逗她一樂,柳輕筠仍常常托人帶東西給他,或是錢财,或是衣衫,她并未瞞着李婉,反而向她詳細說明宋清讓的處境。
李婉溫柔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