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輕筠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是盼到這第一批小豬崽的誕生,她将十六隻豬崽仔仔細細地瞧了個遍,頗為滿意。
她正欣慰自己這幾個月下的功夫沒白費,藍楹來到身邊,語氣雀躍:“姑娘,方才玉友樓遣人來說,他們答應了,說是請姑娘挑個日子進城來正式定下此事。”
柳輕筠眉目舒展:“那便明日就去,免得夜長夢多。”
兩人相視一笑。
清晨第一縷陽光鑽出雲層時,柳輕筠與藍楹已搭上便車趕往清河縣。
此行玉友樓夥計見到柳輕筠,個個點頭哈腰,端着張笑臉跟前跟後,一囗一個“柳姑娘”喊得熱切。
柳輕筠平淡回應,待掌櫃來迎,幾人一同進入雅間。
掌櫃與柳輕筠幾番相處下來,也算稍稍摸到了柳輕筠的為人處事,她在正事上向來幹脆利落,他索性一上來就點明主題。
整個過程可謂十分和諧,賓主盡歡。
掌櫃邀柳輕筠品嘗玉友樓的招牌菜,她也并未推辭,在等待上菜的時間,她倚窗閑望街景。
本沒什麼不同,柳輕筠正要轉回視線,餘光忽然留意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停下動作,凝眸望去。
卻正是王書瀚,他被一群人裹挾着,神色為難,柳輕筠朝四周掃了眼,沒發現宋清讓的身影。
怪事,他倆從來都是形影不離的。
柳輕筠尚在思索,王書瀚已被帶到玉友樓門口,這時走出一人,柳輕筠低眸再看,又是個熟人,顧明軒。
柳輕筠微眯眼眸。
王書瀚可真是後悔不疊,前些日子楊二小姐派人跟山長澄清了流言,宋清讓總算不再被人議論,他一時高興,想拉着宋清讓吃頓好的,前日好不容易才拉着他走到街上,哪知迎面撞上這一群閑散的貴公子,為首的顧明軒氣質不凡,言辭間隐隐透露與宋清讓是故交的意思。
王書瀚以為兩人是好友,當即要帶着宋清讓加入他們,豈料宋清讓突然翻臉,一言不發轉身就走,他走得幹脆,卻苦了王書瀚,顧明軒轉頭對他笑得溫和:“書瀚兄該不會也要棄顧某于不顧吧?”
礙于情面,王書瀚迫不得已跟他們喝了一次酒,他回到書院後問宋清讓是怎麼回事,那人冷淡道:“與你無關。”
這把他給氣的,一連兩天沒跟宋清讓說話,他王書瀚自問待宋清讓一片赤誠,他宋清讓卻始終不把他當朋友看,真是豈有此理!
王書瀚決心除非宋清讓主動給他台階下,他才會原諒這事。
台階沒等到,卻等到了顧明軒,他自知請不來宋清讓,便一個勁兒來堵他,每回必問宋清讓的事情,提到過往,話裡話外都是在說宋清讓對不起他顧明軒。
王書瀚可不愛聽這話,他雖和宋清讓鬧了矛盾,卻也不願聽旁人肆意诋毀。
但凡王書瀚反駁了,顧明軒與他的一群朋友會立刻灌他喝酒,虧得王書瀚從小曆練,不然非得給他們灌醉不可。
現下的情況亦是如此,顧明軒笑容雅緻,眼神冰冷:“我實乃好心相邀,你何必拒絕。”
王書瀚心道今日他非得說清楚不可,再讓他們灌酒夫子該罰他了。
清了清嗓子:“我今日真的不便,不能陪諸位一起暢懷,還望海涵。”
王書瀚邊說邊試圖掙脫,無奈好幾個人壓着他,根本是動彈不得。
顧明軒卻是懶得裝了:“不必多言,請吧。”
眼瞅着玉友樓的大門近在眼前,王書瀚内心蒼涼,似乎能看到明日上課因一身酒氣被夫子斥責的場景。
顧明軒轉過身,臉上表情瞬間冷淡。
正當此時,一道清冷的女聲忽然響起:“我當是誰,原來是顧公子,好大的陣仗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壓犯人呢。”
衆人循着聲音望去,一位碧色衣裙頭戴幂籬的姑娘從樓梯上下來,不疾不徐地向他們走來。
在場之人,唯有顧明軒和王書瀚認出了柳輕筠的聲音。
王書瀚雙眼一亮,顧明軒則臉色一沉。
他回應道:“這與姑娘無關。”
柳輕筠來到他們面前,聞言一笑:“你們強逼一個讀書人陪你們揮霍光陰,平白耽誤他讀聖賢書,他日後如何報效天下?而我作為天下百姓的一分子,自然與我有關。”
顧明軒冷笑:“詭辯。”衆人随之附和。
柳輕筠不在意:“你管這麼多幹甚,隻說有沒有道理吧,顧公子,你們是富貴人家不學無術可以,可也不能連累旁人考取功名大展鴻圖呀,王公子是有大志向的人,跟你們不一樣。”
言下之意,太過鮮明,顧明軒怒極反笑,上前一步,仗着身高優勢俯視柳輕筠,語氣陰冷:“我勸這位姑娘,你最好别多管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