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師棠輕笑,把碎銀塞到了女孩手裡。
“放完燈,換了銅錢,去買碗圓子吃吧,上元節安康。”
“謝謝夫人,夫人心善,必能和老爺白頭偕老。”女孩不住的說着吉祥的話。
孟師棠拍了拍她的肩,拉住姜璇離開了。
這樣的孩子,京城還有一大群,孟師棠不可能挨個的救濟,今天這丫頭向自己開了口,那便是她的造化,那塊銀子雖小,節儉些,也夠她家吃幾日了。
“夫人,可真是有善心。”
孟師棠掐了一下姜璇的手臂,“算我心善,反正也沒什麼。”
“等等,誰是你夫人?”孟師棠停了腳步,看向姜璇。
“有什麼區别嗎?夫人?”姜璇挑了挑眉。
不知是走路走多了,還是怎麼,孟師棠覺得臉有些熱。
“真是的,随便你了。”
兩人一直逛到燈火闌珊,孟師棠才坐上姜璇的馬車。
“哎呀,兩天後就要去北境,也不知何時能回來,”孟師棠感歎道。
開心完了,煩惱的事總是會馬上湧上來 。
“無需擔憂,我給你安排的都是平日用來接受朝廷重員雇傭的暗衛,沿路也會有暗線時時盯着你的安危。”
姜璇把一塊令牌交給了孟師棠,白玉上是一個“璇”字。
“這是?”
“若想動手,便把這令牌交給紅鶴,她知道怎麼做,不可自己親自動手,免得髒手。”
“謝謝。”孟師棠垂眸看着令牌,低聲說。
“你我之間,不必說什麼感謝的話。”
車内暖香熏人,唇齒之間纏綿流轉。
“等京城等事忙完了,若你還在北境,我便去找你。”
孟師棠眨了眨眼睛,表示認同。
這個元宵,太圓滿。
月滿則虧,水滿則溢。
正月十六,孟師棠離京前最後一次進宮給太後請安。
請安後孟師棠沒有在慈甯宮多待,馬上就去了鳳銜宮。
“臣女給皇後娘娘請安。”
“姒陽郡主請起吧,”徐明月揮了揮手,示意賜坐。
“恭喜娘娘大業将成,”孟師棠微笑颔首,宮女遞來的茶是微溫的,不是她喜歡的溫度。
徐明月輕不語,隻是看着孟師棠。
孟師棠注意到徐明月的目光,從容開口,“娘娘不必如此看我,我嫁給姜璇後便和他為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日後不可能再去做太後如今做的事,到那時,還要仰仗娘娘為我的安定生活保駕護航才是。”
“太後知到你這麼想嗎?”徐明月聽孟師棠這麼說才緩緩開口。
“知道。雖說在宮裡誰都想争到控制天下的地位,但人心又不是石頭,總是會心軟的,太後年紀大了,在身邊長大的孩子隻剩我一個,她也不想再次白發人送黑發人。”
這話半真半假,她不願意摻和是真,但是什麼時候抽身是她自己說了算,不知是何時,但不會這麼早,這麼說也隻是穩一穩徐明月的心。
與徐明月周旋一番後孟師棠去了太妃園,去看望了孟念芙,孟念芙是多愁善感的,早聽說妹妹要伴駕出征,見了孟師棠掉了不少眼淚。
又去了西宮。江淑林已經等候多時了。
“師棠,我不知要與你說些什麼,隻想你殺了他,平安回來,到那時,大盛依然是我們的。”
孟師棠點了點頭,“放心,此一去,必定要他碎屍萬段,或是死于啻挲彎刀之下,或是亡于我的血刃之中。”
“堇兒也想在你去北境前見見你。”江淑林看向身邊的暮香,示意把軒王帶來。
軒王被暮香帶了上來,到了孟師棠面前。
“見過姑母。”
軒王跪于孟師棠身前,跪得端正。
孟師棠不解的看向江淑林,“這是做什麼?”
“你去北境,危險重重,既是為了太後,也是為堇兒的前程,你受得起。”
江淑林語畢,軒王向孟師棠三叩首。
“願姑母早日平安歸來,蘇堇必不負姑母期望。”
孟師棠笑着扶起了軒王,摸了摸他的腦袋,“好孩子,有你這份心就好,這樣懂事,日後定能成為一代明君。”
軒王鄭重的點了點頭,江淑林一臉欣慰。
雖這樣說着,但等這孩子繼位,等待他的便是太皇太後的垂簾聽政,江淑林對政治興趣不大,但是江家可不一定,軒王還是要做外戚的傀儡,可能是幾年,可能是十幾年。
出了西宮,站在宮道上,孟師棠緩緩仰起頭,兩側紅牆高聳,天空被擠壓成一條,可是陽光還是照進來了,冬日的太陽,是難得的溫暖。
人總是在夏天覺得太陽太毒,又在冬天盼着太陽熱些,再熱些。
也許是太陽和人離得太遠,聽到人們冬天的願望時,人間已經到了夏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