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睜眼,就睜不開了。
孟師棠的眼睛被蒙上了一個紅色的布條,原先放在身前的手也不知何時被人上了铐,幸好嘴沒被堵上,還是能言語的。
不急着動,此時自己的視線和行動受阻,也不知這屋子裡還有沒有别的人,隻得仔細的聽。
靜靜聽了片刻,沒什麼動靜,孟師棠緩緩直了直身子,脖子有些酸了,可是手被綁住了,捏也捏不了,揉也揉不到。
沉默一瞬,孟師棠似乎是下定了什麼決心,喊道:“來人!快給我松綁!”
孟師棠這一嗓子倒是有用,聽聞門簾開合,跑進來一個侍女。
“王妃贖罪,是王後吩咐的,不敢擅動。”
聽聲音是之前那個給自己穿戴的侍女。
“不為難你,過來給我捏捏肩吧。”孟師棠放軟了聲音。
“是王妃。”
那侍女搬來了一把椅子扶着孟師棠坐到了椅子上,開始為她捏肩。
“你叫什麼名字?”孟師棠問道。
“嗯……王妃叫我蠍莫兒就好,”侍女答道。
“你會說中原話,哪裡學的?”
“我是察泰族小家生女,家中在兩國邊境做點馬匹生意,接觸的漢人多便會說了,但認字還是有些吃力的。”
原來是邊境馬販的女兒,孟師棠心中有了數:“今日多次見你,可是被王後派給我了?”
“蠍莫兒出生低,怎麼可以伺候王妃,隻不是暫時照看王妃起居。”蠍莫兒的語氣有些局促了。
孟師棠笑了一下,調侃道:“啻挲伺候的侍女倒是講究,普通人還伺候不得了?那要什麼人伺候我才算合适?”
“自然是一些中等的部族送來的女孩,要面目清爽,禮儀周到,身型也要好。”
蠍莫兒答的認真,這一說又把孟師棠聽笑了,這哪裡是找伺候王妃的,分明是找伺候男人的。
“被千嬌萬寵的小姐了,哪裡能伺候另一個嬌娘子?”
“這……”蠍莫兒也遲疑了,孟師棠說的好有道理。
“你年歲不大,也未婚配,自然不知其中原由。”
“請王妃賜教。”
這一句把孟師棠弄不會了,又覺得好笑極了:“你這孩子,傻丫頭一個,再過幾歲便也知道了。”
“嗯。”蠍莫兒點了點頭。
“多铎王何時回來?”孟師棠問道。
“還要些時候呢,王妃可是餓了?”
孟師棠并不覺得餓,但她談話間想出個主意來,不太能讓人在身邊,便順着蠍莫兒的話說下去了。
“腹中是有些餓了,勞你去幫我催一份甜羹來,要加了杏果的。”
甜羹做起來費事,又要加杏果,為着杏果不能炖爛了,須控制火候,那就更慢了。
“我這就去。”
聽着動靜,蠍莫兒應該是出去了的,但安全起見,孟師棠還是要試一試。
假裝覺得椅子沒有椅背不舒服,緩緩起身,往床的方向走。
轉身時又假裝應為眼睛被蒙住看不見腳下,心一狠,跌在了地上。
所幸嫁衣是層層疊疊,也沒怎麼疼,在地上躺了一會,無人來扶,孟師棠這才起身,坐到了床上。
摸索身上的的配飾,摸到霞帔的底部的霞帔墜,這套嫁衣的霞帔墜和普通的水滴形的霞帔不同,是一隻精巧的鳳凰,站在半環形的梧桐枝上。
此時也顧不得金貴不金貴的了,鳳尾的金片薄,孟師棠用力把一根鳳尾捏成尖銳的一支,虧得孟師棠的手指柔韌,抓住了鎖住手的鎖頭用力把金針戳了進去。
金軟鐵硬,孟師棠試了很久,手心額頭都出了汗,咔哒一聲,鎖開了。
孟師棠舒了一口氣,手裡松了力道,霞帔墜和鎖鍊一道,嘩啦啦掉到了地上,擡手解開了蒙着眼睛的紅布條。
眼睛前再也不是一片紅,眯了眯眼睛,緩了過來,眼前的營帳已經大變樣,紅毯、紅燭、紅簾帳。
“……”
孟師棠沉默了,雖然放了很多紅色的擺設,但基本的陳設沒有改變,剛回來時還不是這樣的,大概是自己昏睡的時候換的,也不知道有沒有搜過櫃子。
走到放劍的盒子前,打開,果然空了,孟師棠扯了扯嘴,這缇阿詩是怕誰殺了誰。
摸了摸大腿内側,匕首依舊在那裡,幸好幸好,沒有搜身。
啻挲人有時候真的不仔細,自己來時不搜身,要結婚時也不搜身,這樣反而給了孟師棠機會藏住這把匕首。
匕首小巧,剛好是可以刺穿胸膛和心髒,太後給她或許是讓她在受虐時自盡的,可是她想活,刀尖隻能指向别人,就算是自己被虐得皮開肉綻,她也不會死。
活着,有的是機會。
有人叫她難受了,她定會讓人千倍百倍的還回來,剝皮刮肉,不叫害自己的人好過。
關上盒子,孟師棠坐回了床上,将鎖鍊撿了起來,拿在手裡,又綁回了紅布條,雙手交疊,将鎖鍊藏于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