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貴妃說,早年有人曾下藥置于她不孕,卻意外害了她腹中一月的胎兒,但她并未将此事告之任何人,連太祖帝也不曾知曉……”
此後的幾年間,珍貴妃依舊盛寵,但她始終不曾放棄追查當年下藥害她之人。
在此期間,珍貴妃自己都沒有想到,她能再次有孕。
而随着追查當初害她的幕後黑手,珍貴妃又有了意外的發現。
容側妃突然轉過頭來,直直的看向姜凝曜,闆正端肅的五官變得猙獰不堪,眼中那份恨意夾雜着痛苦,如洶湧澎湃的洪水,幾乎要湧出來:
“是他!”
身後的火光忽明忽暗,容側妃的半張臉隐在其中,落下來一顆豆大的淚滴。
姜凝曜怔在原地,腦中一片混亂。
……
當年太祖賜給珍貴妃的那幅點翠鸾鳥鳳尾頭面,因其珍貴異常,每半年都會送回珍造司保養一番,而就因此給了有心人的可趁之機。
珍貴妃知道,追究珍造司的宮人不僅沒有意義,還會打草驚蛇,讓背後之人有所防備,故而她将調查的目标鎖定在了點翠鸾鳥鳳尾頭面的藥粉上。
藥粉無色無味,塗抹在首飾上令人無所察覺,甚至對點翠綻藍有增光保養之效。
此藥粉制作極其繁瑣,用九裡香加水煎煮濃稠之後,放入研磨成粉的雷公藤,七葉一枝花,牛膝,藏紅花,零陵香,熬煮幹涸結塊,再配以珍珠粉去味,再次研磨成粉。
這些藥材名貴,炮制繁瑣,這不僅需要财力物力支撐,更重要的是身邊必有奇人異士研制。
“珍貴妃查探的過程中,意外得知,豫王的死并不是因為風寒,而是被人下了毒!而背後指使之人就是他!”
容側妃面目悲怒,她猛的從地上站起來,手臂揚起,指向頭頂上方;
“他道貌岸然,雕心雁爪,表面上與世無争,實則為達目的不則手段!這樣的人,怎麼配穿上龍袍,坐上龍椅!!”
姜凝曜站在原地,面目隐在黑暗中,說話聲帶着微弱的顫抖:
“可…可是..豫王是他的同胞兄弟……”
容側妃發出諷刺的大笑:
“為什麼?為什麼?還能為什麼!因為那個位置隻有一個人能坐,容不下第二個人!”
越是高山之巅就越是陡峭險峻,爬到最後,身邊多一個人就多一分危險,隻有除掉所有的威脅,才能穩坐高位。
皇家無情,大位空懸,表面兄友弟恭,實則暗潮洶湧,這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争鬥,早就拉開了序幕。
“他殺了兄弟不夠,還要殺了太祖所有的孩子,為自己掃清障礙!故而珍貴妃再次有孕,萬分小心,不曾對任何人透露,以防再遭毒手。”
“但當時危機四伏,他在暗地裡虎視眈眈,太祖又病重在床,護不住珍貴妃,所以她便求助于月容姐姐……”
當日出宮不久,豫王妃身懷有孕的消息便傳了出來,
自此豫王妃便在王府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安心養胎,容側妃則貼身照顧左右,實際上二人在背地裡謀劃着一個偷梁換柱的大計劃。
正德三十九年,四月二十八日,剛過子時兩刻鐘,太祖皇帝薨逝,傳位于秦王,同時聖德殿走火,引得動亂。
當夜,金吾衛上下戒守皇宮,郊外南衙十六衛戒嚴酆都,懷化将軍何問年帶兵嚴守宮門,不得任何人進出。
一夜過去,大火撲滅,太祖薨逝,新帝即位,大酆朝在這個夜晚,換了新的天地。
“當夜,珍貴妃喝下催産藥,派人火燒聖德殿,在一片混亂之際,将你生下,送出宮去,藏了起來。”
容側妃歎了口氣,一旁的黃紙已經燒的差不多了,鐐爐的火光在漸漸暗淡了下去。
姜凝曜捂着額角,眉頭緊皺:
“我…我是四月二十八日出生?可是我的生辰為何在在六月…..?而且,太祖薨逝酆都城必定戒嚴,她如何有法子能将我送出去?”
“因為當年守宮門的,是何問年。”
懷化将軍何問年,豫王妃何月容之父。
如此一來便都能解釋的通了。
珍貴妃知道秦王生性多疑,所以她選擇在太祖病逝後自缢而亡,相隔兩個月,再由豫王妃何月容生産,如此一來,姜凝曜的身份再無疑慮。
畢竟誰又能想到,一個已經死去的人,如何會在兩個月後生下孩子呢 ?
何月容‘生産’當日正好府中有仆婦前幾日生下孩子,等過了幾個月之後,再将養在外面的姜凝曜接回來,任誰也用肉眼分别不出相差兩個月的孩子。
而當時的安康帝剛剛登基,得償所願,又有太多事等着他去做,自然就放松了警惕。
容側妃眼中閃過一抹不可抑制的悲痛水光:
“月容姐姐早就心存死志,也為了能讓姜恪褚對你這個豫王的遺腹子心存愧疚,在二十年前的今日選擇離開人世。”
故而姜凝曜的生辰是假,但豫王妃的忌日卻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