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這件事情上,他并不想退讓,他盯着沈陰陰,聲音中帶上了幾絲疲憊和嚴肅:
“你走吧,眼下我真的不想看見你。”
沈陰陰靜靜的看着他,沒有聞到熟悉的雪松紫杉香,但他的眼下依舊籠罩着一層薄淡的烏青,可見這些日子的夜不安枕,幾乎透白的臉頰上沾染着點點紫紅色的酒漬。
那雙桃花眼中蒙上一層疏離的冷漠,似乎想要以此将所有人逼退。
“對不住。”
沈陰陰的聲音一下子低了下來。
姜凝曜聽到她的歉意,眼中那層冰霜在霎那間有融化的迹象,卻依舊撇過頭去,躲開她的目光。
“你走。”
沈陰陰苦笑一聲,這樣還是不行嗎?那隻能做最後一搏了。
感覺到那雙冰涼的手緩緩松開,姜凝曜垂眸,以為她終于受不了要離開,下一秒,沈陰陰鼓着腮幫子,一雙漆黑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像一隻委屈的兔子,又闖入他的視線。
“求求你啦,别再生氣了。原諒我這一回,好不好嘛?”
姜凝曜的眼角抽了抽,有些錯愕的看着這一幕,手卻忍不住想要伸出去摸一摸她的頭頂。
他攥緊了拳頭,遏制住這股沖動。
沈陰陰一看有戲,回憶着魏冉和阿玉的教導而更加賣力,雙手作揖,眼睛眨個不停,嘟着嘴:
“拜托拜托,殿下大人有大量,就原諒我這個小女子吧!”
姜凝曜把頭撇向一旁,咬着牙:
“沈陰陰,你少給我來這套!”
話音剛落,就被撲了個滿懷,沈陰陰使勁兒蹭着他的胸口,雙臂緊緊環繞住姜凝曜的腰身,以防他把自己扒拉下去。
“怿安,别趕我走,因為玉葫蘆别有用心的接近你不假,但心生情愫也是真,日思夜想也是真,不管真真假假,真心最真。”
沈陰陰埋着頭一股腦兒說完這些話,等着姜凝曜的反應,也許依舊會推開她,又或者原諒她?
……
屋子裡靜悄悄的,姜凝曜遲遲沒有動作,沈陰陰的心也不由得忐忑起來,如果這樣還不行,她實在是沒招兒了。
悶悶的笑聲自喉嚨響起,胸口微顫,沈陰陰愣了,她擡起頭隻見姜凝曜憋着笑,眼角都冒出了淚花。
下一刻,他大笑出聲,指着沈陰陰:
“你方才的模樣像是《明花傳》裡村口賣胡餅的葛四娘,哈哈哈…….”
《明花傳》是歌舞戲折子,裡面有個賣胡餅的葛四娘,她愛夫如命,耍盡十八般技藝撒癡賣傻,隻為留住郎君的心,是個醜角。
沈陰陰的臉僵了下來,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抄起桌邊的酒壺就要砸過去。
“诶诶…别……冷靜,冷靜……”
姜凝曜忙攔下,奪過她手裡的酒壺,握住其手腕:
“怎麼我才說一句就惱了?明明是你演的太過于做作,看的我頭皮發麻。更何況,我的氣還沒消呢!”
沈陰陰冷哼一聲:
“你怎麼知道我是演的?我就不能是真的?”
姜凝曜壓了壓嘴角的笑意:
“我所了解的沈陰陰會把刀架在我脖子上叫我适可而止,而不會嬌滴滴的示弱懇求,把選擇的權利交到别人手上。”
沈陰陰撇撇嘴:“給你演,你還挑三揀四的!”她的确想過第一種法子,但阿玉和魏冉都不贊同。
“我知道。”
姜凝曜把人拉進自己懷裡,嗅着她發間香甜的氣息,胸膛下的心突然就酸楚起來。
一個不會示弱的人為了他而示弱,哪怕是演的,當她願意’演‘的瞬間,那就是真的。
沈陰陰敏銳的察覺到他的情緒,輕拍了拍他的後背,刻意輕松道:
“你可别太感動了,我才不是為了你,是為了我自己。誰讓我最初目的不純,如今良心上過不去,才不得已這般換你諒解,求個心安罷了。”
話落,她呼吸一緊,感覺到姜凝曜的雙臂更加用力,似乎要把她揉進血肉裡。
“多謝你,把我放進了你心裡。”
放在心上,才會覺得虧欠,良心不安;放在心裡,才會示弱彌補,以求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