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今兒的香菇滑肉味道特别好,您嘗一塊。”
何家的晚飯桌上,曹氏殷勤地夾了一塊牛肉送進了何大夫的碗裡。
何大夫夾起牛肉,嘗了一口,便對勁松道:“松兒,你最喜歡吃牛肉了,你多吃點。”
見勁松神情有些萎靡,曹氏嘻嘻笑道:“瞧松兒的樣子,應該是昨兒沒睡好吧,要不今晚早點睡。”
勁松淡淡地嗯了一聲。
曹氏笑眯眯地道:“近來,村裡可熱鬧了,都在談論野人的事情。”
曹順就問:“那野人不是被周閣老的孫子給鏟除了嗎?”
“鏟除野人的,可不單單是周閣老的孫子,還有王秀才家裡的那個寶貝閨女阿九,人家可是成了遠近聞名的女英雄了。”曹氏懶洋洋地扒拉着碗裡的飯粒。
“什麼女英雄,人家傳的可不是這個事,是她和那個周寶玉在山洞裡風流快活的事迹!”曹順嗤笑着說。
他話音剛落,就聽見勁松将筷子一摔,刷地站起身來,一拳搗在了他的臉上。
這一拳的力道奇大無比,直打得曹順從闆凳上直摔了出去。
曹氏也一下子站了起來,抓住何大夫的衣袖哭道:“老爺,這是怎麼說來着,順兒好歹也算是他的舅舅,有這樣忤逆犯上的嗎?”
隻聽勁松咬牙切齒地道:“我告訴你,若是再敢議論阿九一句,我要你的狗命!”
曹順從地上爬起來,看了何大夫一眼,卻見何大夫臉上沒有絲毫怒容,心裡暗恨,嘴上卻道:“算了姐姐,好歹是你兒子,我不與他計較便是。”
見曹順這樣說,何大夫便道:“曹順,委屈你了,好在你有涵養。這樣吧,天氣已經開始涼快了,我就安排你去滁州城裡管鋪子吧。”
曹氏一聽,這才止住了哭聲。
勁松再也沒有心思吃飯,轉身就回了房間。
他一頭撲在床上,腦海裡回蕩的,都是曹順那句話:“在山洞裡風流快活!”
他當時有一種要殺人的沖動!
“不!不!阿九不會的,阿九絕不會跟周寶玉做那種事情。他的阿九,有着一顆寶石一樣純淨的心,如果她真的和周寶玉有染,那她下山的時候,不會再用那樣含情脈脈的眼神看着自己,這當然是謠言!”
想到這裡,他突然坐起身來,就準備去烏山村找阿九,她聽了這樣的謠言,心裡一定會受不了的。
這時候,他爹又推門走了進來。
見兒子依然滿面怒容,他就說:“松兒,關于阿九的那些傳言,你怎麼看?”
勁松苦笑道:“爹,阿九若真和周寶玉在山洞裡亂來,别人又是知道的?難不成他們自己會把這事告訴别人?周寶玉現在還沒有徹底清醒呢,阿九還能去說?但凡長點腦子的,都知道這是謠言啊!”
“我兒,你甚是聰明——”何大夫見兒子不糊塗,心裡甚是安慰。
随即,他的語氣就變得冷冽起來:“隻是,爹依然反對你娶阿九!”
“爹!”勁松這一聲,充滿了驚疑和不滿:“既然明知道阿九是冤枉的,為什麼還要不許我娶她?”
“因為,我不在乎事實是怎麼樣的,我隻在乎人們是怎麼說的!松兒,衆口铄金,流言害死人啊!”何大夫語重心長。
“爹,那兒子跟您恰恰相反,兒子不在乎衆人怎麼說,隻在乎事實。”
何大夫冷着臉:“可惜,你是我兒子,我是你老子,這事,你必須得聽我的!”
說完,他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勁松推開門,來到院子裡,此時太陽已經下山,此刻去找阿九,她應該還是嫩找到理由出來的,要是天黑了,就隻有等明天了。
他來到院門前,剛要推門,就聽見有人在外面敲門。
開門一看,卻是他的同窗好友玉柱站在門前。
“玉柱,你怎麼來了?”
“勁松,出來說話!”玉柱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長。
勁松知道他一定有事,就出了院子,将他帶到了村東的小竹林邊。
見四下無人,玉柱方笑道:“我是來給你遞信的。”
“遞信?”
“是的,阿九的信!”玉柱說着,就将一份信塞到了他手裡。
勁松也顧不得和玉柱說話,立刻一把撕開開了信封。
隻見信裡寫道:“今晚月色很好,請到我家後園桑樹底下一叙。”
勁松不僅長籲了一口氣。
玉柱笑道:“阿九是讓她表姐遞了一封信給玉蘭,然後,在給玉蘭的信裡,又夾了這封信,讓玉蘭叫我送給你,她可真是煞費苦心啊!”
勁松聽了,拍了拍玉柱的肩膀:“多謝,改日請你喝茶。”
今晚,恰逢月夜。
如水的月光灑在烏山村的錯落有緻的村舍上,猶如給這美麗的村莊籠上了一層輕紗。
勁松踏着月色,無聲地疾走着。
他知道,阿九叫他去自家後園,而不是去土地廟,肯定是有原因的,八成是她家裡人被她的遭遇弄怕了,不讓她再出家門了。
不多時,他就來到了阿九家的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