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睡?”涔沅的腳步停腳踏前,即便隔着厚重的床簾,對他這樣内力高強,五感超乎常人的人來講,女人微弱驚恐的呼吸聲還是清晰可聞。
将蓋着的錦被又往腦袋上提了提,一言不發,桑姝丹決定此刻她就是一隻鹌鹑。
“禍鬥留給你看門,你今晚且先安心睡下,府上沒有丫鬟,明日我去上朝,讓烏豐先跟着你,其餘事,稍後再議。”涔沅一字一頓吩咐到,依舊未得到回應,一抹自嘲的微笑衍過他的嘴角,随即,男人抽身離去。
他何曾這麼好脾氣地對待過一個現如今于他來講幾乎無用的廢人。
“吱呀”一聲。
聽到男人将暖閣的門叩上,桑姝丹才敢從被子中鑽出來大口呼吸,禍鬥?他說的是那隻狗?纖細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掀開簾子。
果真,那隻黑犬還趴在近門的地毯上,懶洋洋的樣子看着不大聰明。
黑犬也掀開半邊眼睛,瞅了她一眼,發出一陣呼噜噜的聲音,竟晃着尾巴朝她走了過來。
“你,你做什麼?”桑姝丹又是一陣緊張。
兩隻毛絨爪子搭上床榻邊邊,大狗狗費力地擡頭看她,圓溜溜的大眼睛裡顯出哀求神色。
“你不會是……想上床上睡?”她小時候被犬類咬過,和犬的緣分向來不大好,還是頭一次有犬兒對她這般溫順友好,還是說,難道涔沅每晚都是抱着這黑犬睡的麼?
“不行哦禍鬥,我身上有傷口,怕你蹭到。”女人掀開傷口給它看,想要勸退它。
“嗚嗚汪”身形碩大的黑犬搖着可憐的尾巴,兩隻小耳朵也顫顫巍巍地向桑姝丹撒嬌。
可愛得她心都要化了,桑姝丹為難起來,她伸出手去試着摸了摸犬兒的腦袋。
卻沒想到黑犬以為此舉是得了準允的意思,它歡快地用力一蹬,就跳進了大床之上。桑姝丹的驚呼還未出口,它便施施然像個小人兒一般在她身側趴下了。
還好這床榻寬闊,才使得桑姝丹不至于手忙腳亂,“你……涔沅要是明日罵我允你上床可怎麼辦。”
聞言,禍鬥張嘴咬了咬她的衣袖,似乎要她也像它一般快躺下歇息。
“拿你沒辦法。”桑姝丹側躺下,笑着摸了摸它的脊背,溫暖鮮活的,不知不覺竟真的入眠。
穿過長廊另一側,涔沅徑直走向正室。
他雖不懼冷,可因少時冬日練功太過,落下了絲寒疾,若是受寒,便會咳上些日子,小毛病,卻很是令人厭煩,因此入冬之時,他便會宿進暖閣裡禦寒。
正室太大,炭火燒得旺也不如暖閣暖和,獨自躺進冰涼的被子裡,涔沅便有些悔意。
勉強睡了兩三個時辰,清晨之時便又入了京城郢都。
朱紅色的宮門緩緩開啟,雪霁初晴。衆臣身着厚重朝服,三三兩兩地相伴着入朝。
掩住衣袖打了個小小的哈欠,涔沅踏出轎廂,呵,迎面就是張不想見的臉。
淺淺勾起薄唇,回以一絲禮節性的微笑,他便準備轉身往前。
“司正大人,昨夜可是忙活了什麼公務,看您的臉色不大好。”可這位四十多歲左右的魁梧男人卻沒什麼眼色地湊上前來,對着剛下馬車的涔沅點評到。
洛睿甯今日不來?那他還敢如此挑釁。
此人正是攝政王洛睿甯的左膀右臂,衛将軍王青義,總領京城各軍,昨夜追捕桑姝丹的禁衛便由他統轄,想必他已得知昨夜馬車之事,心中有所懷疑,可礙于無證據,便來試探一番。
輕輕提了提眉毛,涔沅在心底反思了一刻是不是這些日子玄冥司殺的人少了,什麼時候這樣的貨色也敢來打擾他這心情尚且還算好的清晨。
“不勞将軍關心,本督倒是見荀大人這幾日才真真是臉色不大好。”涔沅剛好餘光瞥見眼睑烏青,散發着苦大仇深之氣的荀宥走過身側,便輕巧一句話卸下了王青義的滿面得意。
正路過的荀宥本走得目不直視,聽到涔沅的挑撥離間,他頓了頓腳步,才繼續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