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錦織就的寝衣捧在手中如水一般柔軟舒适,這邊似乎不是涔沅平日的衣櫃,隻放着件深紫色的朝服和玄冥司的玄色官服。
對比桑姝丹此刻身上的胡亂穿着着的大氅和破碎的裡衣。此刻長身玉立,好整以暇等着她伺候的涔沅,好似位幹淨奢華的嫡仙人。
“你換上吧。”哪知涔沅睨了她一眼,狀似理所當然地吩咐到,又補了句:“進床榻裡換。”
睜大了眼看他,桑姝丹一時絆住舌頭:“給奴穿?公公不是要沐浴麼?”她隻顧着驚訝,未察覺男人補上的後話裡有一絲想要避免誤會的意味。
“我身邊可容不下你這樣多嘴的奴才,去做就好,再問來問去,我就割了你的舌頭喂給我的狗。”涔沅擰起兩根好看的眉毛,熟練地恐吓她。
桑姝丹雖自稱為奴,可在涔沅看來,她離被浸泡得奴性入骨還差得遠,譬如,大多的宮女太監們在主人身側時刻都要躬身以示尊敬,因此都會習慣在上位者前微微佝偻。
可眼前女人,若不是她故意示弱,其餘時候身闆都挺直得堪比松竹,且她對自個兒的鶴立雞群渾然不覺。
此等人若是在辦案中落在了涔沅的手裡,他必要玩弄許久,直到将她打碎才能覺心中酣暢,眯了眯眼睛,涔沅看着她的背影。
——是要将她囚起來供他一人慢慢賞玩,還是丢到這盤朝局裡等着看她被萬物碾碎,二者究竟何選會更有趣,更令他享受。
在心中默念了十遍,打不過他,桑姝丹僵硬梗着的脖子掉轉方向,鑽進床榻裡,拉上厚重床簾換上了男人的寝衣,坐卧之間碰到下半身的鞭傷,疼得她不禁咬緊下唇。
“奇怪,他是沒穿過嗎。”華貴寝衣穿上有些寬大,還散發出極其輕微的樟腦丸的氣味。
“嗯?”桑姝丹豎起耳朵,外面的男人發出一陣窸窸窣窣翻找之音後,她聽到水聲和步伐聲悄悄靠近。
“更衣要更到天都亮了?”涔沅諷刺她一句:“我拉開了?”沒聽到否認的回答,他輕輕拉開床簾。
“公公?”女人這次沒再往床榻裡蜷縮,零碎燭光中,她在榻邊跪直了身子,餘光瞥見涔沅端來放在腳踏上的浴足盆和三隻青瓷小瓶。
“我看隻有腳上的傷口滲血了,你洗洗再上藥。”涔沅盯着眼中還有一絲惶惑的桑姝丹,淡淡吩咐,講完,他抱臂而立,沒有離開的意思。
“謝謝公公,奴……”她本想說奴等您沐浴完再處理這些,可被男人居高臨下的眼神威脅得閉上了嘴。
她咬着唇,将雙足置于浴盆中,甫一觸碰水面,尋常的熱水便如蝕骨的熔岩一般燙得桑姝丹差點縮回來,她勉力俯身清洗,手法輕柔地撫摸腳底的血口子,如此,已令傷口再如刀割一般痛得要命。
“不用力,能洗幹淨嗎?”涔沅冷冷發問,随即利落地撩起袖袍半蹲下。
“公公!”女人被吓了一跳,連忙想要縮回小腿,濺起的水花有幾滴落在了男人的下巴上:“奴……不是有意的!”
涔沅來不及瞪她,一下将她左腳的腳踝攥在掌中,呵,好大的力氣,若是他有半點手滑,說不定真的會讓她掙脫,他面無表情地擡眼看她,命令到:“忍着。”
“嘩啦”一聲,涔沅毫不留情地将女人傷足再次按回水裡,右手向下伸去,指腹大力揉搓起足底的那道鞭傷,衣袍下露出的小臂線條緊實流暢,結實有力。
“嘶……疼。”桑姝丹一時沒忍住嗚咽,他的手很暖和,不禁令她疼得更要命,還覺出一絲癢意,這樣情形下,呼痛的話講出口,聽起來便像是小小的撒嬌。
“走了一路,不是很能忍嗎?”涔沅手下的力氣一分也沒減,揉搓了好多下,又掂起她的腳踝将足底對着他的臉龐,神情嚴肅,細細查看傷口有沒有洗幹淨,才拿起一旁的拭足巾,将女人的腳整個包裹在裡面,用力按壓,吸幹水分。
“剛剛奴隻是凍麻了。”桑姝丹無力地解釋,纖細五指疼得攥緊了床單。
涔沅似乎絲毫未意識到,他如今懷抱着女人的足的樣子有多荒唐,他的視線平視着女人忍痛的雙手,輕輕“哼”了一聲。
“剛才勾引人的氣勢到哪裡去了?這鞭子,是恩客賞的嗎?我是不是也該用鞭子來訓我的狗奴才?”涔沅說着這些惡劣的話,手中動作卻沒停,很快扯住另一隻腳踝往下拉,熟練地給她清洗傷口,再用同樣的手法按壓擦幹,這一蹲就是好久。
額頭滲出了汗珠,桑姝丹本疼得頭腦模糊,這些話像細密的針紮進心口,令她神智回籠幾分:“是教習舞技的師傅打得,不是恩客。”
“這是金創藥和艾葉粉”涔沅對這回答不置可否,起身坐到她身邊床榻上,還要給她上藥。
“奴,奴自個兒。”她推脫到,被涔沅微微偏頭看過來的冷酷眼神吓得噤聲。
“我這是在教你,看好先用什麼後用什麼,以後你上藥的時候多着呢。”涔沅薄唇輕啟,說出的話冷冽萬分。
平日裡涔沅的臉龐猶如被精雕細琢的美玉,五官無一不精緻鋒利,一颦一笑充滿魅惑,與此刻舒展着眉目,低頭仔細給她上藥的模樣判若兩人。
不懂,她資質愚笨,向來看不透這些雲端裡的大人物,可,女人忽地伸出手,用衣袖擦了擦涔沅下巴上剛剛濺上的兩滴——她的洗腳水。
手中動作頓了下,涔沅擡頭瞟了她一眼,未發一語任由她擦了,好涼好小的一隻手,摸得他下巴泛起一陣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