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聽說過北山這裡有會有強盜!白日就敢來搶劫!真是膽大包天!”尤翊坤的頭冠都歪了,他滿臉不忿地罵到:“我定要告到刑部、大理寺抓住這群強盜!他們知道他們搶的是誰嗎?”
不過此地與華府已相距不遠,尤翊坤心裡還是想着先回去,要不是來見之人是太後娘娘,他也不會一個侍衛都不帶。
“我也是頭一回來這京城,沒想到京城附近也如此之亂。”桑姝丹拉起缰繩躍上馬背,向男人伸出手去:“兄台是去官府報案,還是回家?”她隻給出兩個選項,神态純良。
看了看那隻手,尤翊坤神态裡,顯然還對她有所懷疑。
“再不走他們卷土重來怎麼辦,我家在田堇郡那邊兒,此次是奉家父之命來京城采買年貨的,可不敢讓人搶了錢袋。”桑姝丹拍了拍腰間的錦袋。
尤翊坤又仔細看了他兩眼,這少年看着不過十七八歲,一身靛藍色的勁裝貼合着他修長的身形,腰間束着一條黑色的腰帶,上面懸挂着一柄雕花短劍和他的寶貝錢袋,看起來倒是沒什麼威脅。
“那就,勞煩小公子了,我家就在城北門不遠,确然順路,還請小公子捎我一程。”男人行了個禮,抓住她的手上了馬背。
“小事兒。”桑姝丹皎然一笑,揚起缰繩:“駕!”背後的男人若是知道他擔心的那隻太後的荷包,此刻就在她懷裡,怕不是要被氣死。
一個時辰前,郢都城南外,官道旁長亭孤立,風聲蕭瑟,萬物枯嶺。
亭中一赤色衣袍的男子負手而立,面向遠方坡道。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揚起滾滾煙塵,還未見人,一上書着“蘭”字的紅底黃字軍旗便先赫然飄揚在天際。
歸京的安國大将軍華良月率領着一隊人馬姗姗來遲,女将軍身披厚重的赤色戰甲,在陽光下閃耀着冷冽的光芒,頭戴玄色戰盔,盔纓随風飄動。
她所率的是大晟娘子軍木蘭衛。
木蘭衛的戰士們大多為女子,其首領華良月乃華家世襲的安國大将軍,華家世代皆出武臣,其先輩有大晟朝廷的開國功臣,華良月之小妹則是如今的太後娘娘,華家這百年在朝中都可謂風頭無量。
隻是樹大招風,先皇性子多疑,借一場小小的軍饷貪污案殺了幾個效忠華家的将士,其中就包括桑姝丹的養父桑将軍,收了華良月的爵位,将八萬木蘭衛分編之後,主力發配西北戍邊,無事不得歸京。
女将軍身後的女兵們個個精神抖擻,身着統一的軍甲,手持長槍或長刀,胯下駿馬也似懂得軍令,步伐一緻,排列整齊。
一隊人馬策馬疾馳,眼看就要錯過長亭。
還好涔沅有先見之明,早命人将馬車停在了靠近官道中間,将其攔下。
女将軍勒住缰繩,駿馬嘶鳴,她面容冷峻、調轉馬頭奔向長亭,翻身下馬,終于有了一絲笑意:“司正真是消息通徹,我這提前了一日歸京,恐怕連陛下也不曉得,司正卻能在這兒等着。”
涔沅淡笑着拱手行禮,未曾否認,沉聲道:“兩年未見,下官對将軍可甚是惦念,将軍今年過了年還是要回邊關嗎。”
“司正在此地将我攔截,恐怕不隻是為了我這句話吧?”華良月未答話,她目光犀利地盯着涔沅:“司正不妨有話直說。”
怎麼直說,你的親妹妹正在佛寺和你的夫君行苟合之事嗎,涔沅
聞言,收斂笑意:“下官确有一事要先與将軍商議,故此等待。”
“說。”女将軍擡手屏退副将。
“前些日子陛下與下官提起一事,陛下欲準允太後娘娘垂簾聽政,此事将軍是否知曉?”涔沅緊緊抿着嘴角,目帶探究地看向安國大将軍。
很快蹙了下眉頭,女将軍眼中顯出一絲疑惑之色:“準允?是太後娘娘先提起的此事?”
看她神态,應是對一無所知,涔沅放松幾分警惕,他又向前一步,與女将軍相對并肩而立,長睫垂下。
“奇怪就奇怪在此,此事似是有誰向陛下谏言,太後娘娘聽陛下提及此事時,也很是震驚,不過并未全然推拒。”
“是誰?司正沒查出來?”女将軍面色複歸平靜,心中盤算起來,她一個習武之人,當真從小厭惡這些朝堂權謀之事,涔沅不是不知,還特意來與她說這事,難道這人與她有關?
“看将軍說的,下官怎敢探查陛下之事,下官隻是陛下的一把刀,陛下指哪裡下官便往哪裡砍去,絕不會像朝中另一些人,總想着掣肘陛下。”涔沅薄唇勾起又放下,看着是個再沒有那麼單純無害的賢臣。
“吾妹向來胸無點墨,她垂簾聽政與不聽有何區别,我看陛下……許是太怕了,想有個人撐腰。”華良月沒理會涔沅的意有所指,反将一軍。
“怕?唉,坊間那些傳言将軍也信?可真是令下官傷心。”涔沅歎了口氣,面露哀怨,一張雌雄莫辨的俊俏臉龐,此刻卻令人心生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