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涔沅?”這世上敢直呼涔沅其名的的,安國大将軍算一個。
華良月的來不及從被枕側人背刺的苦痛之中緩過來,便要着手處置眼前一片狼藉。
無論桑炟有罪與否,都與桑姝丹無甚幹系,她如此這般算不上是護短兒,就算是路見不平罷。
“下官在。”涔沅挑眉應到,淡淡擡眸看了眼女将軍,斂了平日裡嘴角總沁着的那抹笑意,卻也沒敢顯出乖戾霸道,他的聲音平穩,好似隻是在陳述他的意态罷了。
“還在我府中,你便如此咄咄逼人,你且說說,她無一技之長,入了你玄冥司你是會讓她給你你的指揮使們和你端茶倒水,還是真的會教她什麼?别的不敢說,我自幼長在軍中,手下好幾個将領的武藝騎射都是我手把手教的,涔沅你隻以利誘,卻不許諾些真材實料的東西,還兇得厲害,這未免不是收服人的好法子。”比起涔沅,華良月是大了一輩的人,還滿身的軍功,說起話來向來硬氣。
“我兇得厲害?我看我……”涔沅,及時收住了随口給桑姝丹加的前綴,差點兒将“我的人”三字脫口而出。
“你連她耳上的傷都不管,若你為她之師也如此粗心,怎可?”頓了頓,涔沅長袖一揮,指向桑姝丹的腦袋,語氣頗理直氣壯。
“這又何妨!我很能吃苦,我也是軍中長大的,軍營生活我熟悉得很,倘若将軍能教我武藝,我必學得又快又好!”她停下了揉那青紫膝蓋的手,“砰”地一下從床上彈起來,插入兩人之間,往将軍身側縮了縮。
“呵。”涔沅被她一番倉鼠般逃竄的動作逗得嗤笑一聲,他抖了抖袖袍,雖說面谒聖上,不可帶械,可他慣用的那柄清玄軟劍,除卻就寝之時,時刻都藏于他那跟黑玉腰帶裡,隻是此時此刻,不宜動手。
說到軟劍,天下門派,以軟劍劍法開門立宗,淵源最為長久的莫過于東北的藏柏山清玄宗是也。
大晟這塊土地幾百年前可屬是亂世,世人都雲大廈将傾,朝廷不得民心,江湖勢力就更趁火打劫,一波接着一波的想要收攏更頂尖的武學奇才,各門派皆有其立派揚名之功法,劍法、輕功、拳法、暗器和毒器各有所長,清玄宗便是其中最負盛名的一個。
傳說清玄宗的祖師乃是一位奇女子,名喚蕭儀藍。
蕭儀藍不知是何世家門派出身,真乃百年難見的武學奇才,在她之前,清玄宗隻是萬家劍宗中不起眼的一個,可她作為清玄宗最小的師妹,卻在及笄之年便橫空出世,在江湖上闖出了一番名聲。
她尤其擅長用鞭,手中一條紅鞭猶如靈動的蛟龍,揮灑間風聲呼嘯,令人膽寒。
且她的劍術更是出神入化,變幻莫測,配上她一身絕頂輕功,百戰而無往不利她雖出身清玄宗,劍法卻集百家之所常,有人傳之她對武學招式有過目不忘的本領。
為了将自身武藝結合起來發揮到極緻,蕭儀藍令天下最有名的工匠為其打造了一把前所未有的軟劍。
這把軟劍劍身柔韌如絲,薄如蟬翼,卻鋒利無比。
野史有載,那是在三百三十年前的一個夏夜,蕭儀藍憑借此劍,孤身闖入江湖中最負盛名的劍宗——“天禦宗”,給其宗主下了戰帖,宗主當日便應了,蕭儀藍與其大戰三天三夜,最終取下宗主的項上人頭。
此戰過後,這把劍也因此名震江湖,被稱為“清玄軟劍”,象征着蕭儀藍的絕世風采和清玄宗的崛起之勢,清玄宗自此以後也理所應當跻身江湖前三大門派之一。
傳聞“清玄軟劍”一直被珍藏于臧柏山清玄宗的密室之中,可蕭儀藍之後清玄宗的曆代宗主皆言,清玄軟劍功法的玄妙之處不在于軟劍好壞,而在于蕭儀藍所流傳的下的功法秘籍。
此言難辨真假,因清玄宗其後再未出過可比肩蕭儀藍的人物,那把清玄軟劍也再未出過江湖。
卻無人知曉這把劍,早就系在了涔沅腰間,涔沅平日裡偶爾如手下密衛一般,腰間佩一柄玄冥司統一下發的銀劍,可大多時候,他都是身上都沒有什麼一眼就能看見的武械,兩手空空的樣子。
不知有意還是無意,涔沅常常愛将手放在上半身,他有雙極好看的手,修長如玉竹,骨節清晰又不失柔美,随意地一攬一握,便似有無數人間芳華流過指隙。
他會擡着手支颌,或是輕撫着下巴在思考,亦或者小臂交握在身前,衣袖滑落,露出他一截蒼白卻有力的手腕。
一如此刻,雖身上帶着要腰帶中的軟劍,可他隻是無謂地交叉起雙臂,是個沒有殺意的姿态,隻有略微的防禦感。
面對那仿佛已結成了聯盟的二人,涔沅雙眸隻單單盯着桑姝丹,一個一個字地清楚問到:“非對将軍有所不敬也,隻是允我問她一句,将軍算你什麼人?我又算你什麼人?”
長眉簇起,桑姝丹張了張嘴,卻無言以對,她被猛然一問,就想将那句“你乃我曾心悅之人”脫口而出,天知道她費了多大力氣才抑制住這股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