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僚問道:“可要把人帶進來?”
站在門外一動不動,鬼鬼祟祟,邪門得很。
鄭豐南走到窗邊,推開窗戶,望向天空,喃喃自語:“兩個時辰啊……”
一夜竟過得這樣快,天都快亮了。
鄭豐南靜默良久,輕輕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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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氏醫館中,喬姝月站在内間門口,對着空空蕩蕩的診室,神情哀傷。
他走了,他竟然走了。
“姑娘,不值當為着一個小奴如此傷神。”劉媽媽心裡也有了氣,虧了她昨日見那少年一身是傷還心疼來着,沒想到是這麼個狼心狗肺的玩意兒,“姑娘病還未好利索,犯不着為個白眼狼氣壞身子。”
喬姝月一個字都聽不進去,她安靜地望着空無一人的房間,慢慢走到床榻前。
直到此刻,喬姝月才意識到,她害怕的不是謝昭淩會離開她,而是害怕他離開後依舊孑然一身、孤苦無依。
前世某次重病之時,她同他說起那些舊事。
謝昭淩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的傷疤被人揭開,他隻關心自己在愛人的心中形象是否有損。
不知是為了維護自己英明神武的帝王形象,還是不敢直面那段落魄時期的過去,謝昭淩并沒有繼續談論這件事,隻是默默将她吻住,不許她再追問。
喬姝月從始至終都覺得,應該是前者,畢竟陛下在她的心中,是這世上最強大勇猛的英雄。
隻是當時的不曾追問,此時此刻才後覺可惜,若她能知曉更多内情,說不準此刻就知道他去了哪。
喬姝月站在榻前沉思,她回想着前世聽到的所有關于謝昭淩的傳言,驚覺對他的了解實在如管中窺豹,知之甚少。
她已将他從悅泉樓救出,他應當不會再被人賣去做苦力了。但他何以上了戰場,又集結了反叛軍呢?這中間間隔至少五年,她對未來全然無知。
沒了悅泉樓,興許還有别的陷阱,在這權勢當道的西京城裡,人心叵測,危機四伏,他又該如何自保?
喬姝月想得出神,忽然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裡。她茫然擡頭,對上劉媽媽擔憂的目光。
“姑娘,莫要傷心難過。”
喬姝月不知自己的眼睛何時紅了,她認真道:“我很冷靜。”
冷靜得将前世每一個細節都反複翻找、核實,隻為尋求一個答案。
劉媽媽歎口氣,擡手在她眼角抹了一下,給她看自己指尖的潮濕,“人不大,嘴挺硬。”
正此時,外間忽然傳來一聲了巨響。
屋内主仆二人被驚動,忙出去看。
原來是喬譽從護衛的口中了解到部分内情。
“你在老夫這兒撒什麼火?”吳大夫看了一眼被喬譽踹倒的木凳,一邊撥弄算盤,一邊漫不經心地道,“我怎麼知道他何時跑的?他翻窗走的,無聲無息。”
眼見小姑娘出來,吳大夫呶嘴:“喏,銀子拿回去,老夫可不摻和你家的事。”
喬譽眼底蘊滿壓抑的怒火,蓦地轉過頭,盯着姝月。
他咬牙:“你花了五十兩買他?”
喬姝月吓得渾身抖了下,埋下腦袋,不敢回應。
喬譽氣笑,連說了兩聲好,重複道:“你花五十兩,買下一個來路不明的罪奴。”
喬譽平複着呼吸,半晌,目光陰狠,“俞升。”
“公子!”
“報官。”
“是。”
“不行!”
後兩道聲音重疊在一起。
喬譽沒什麼情緒的看了妹妹一眼,轉頭對着俞升,認真道:“去,報官。”
俞升扭頭就走。
喬姝月紅着眼睛瞪了四哥一眼,拎着小裙子追了出去。
她驚慌失措,跟在後面哀求呼喊:“俞護衛!俞——”
她看着俞升不顧自己的挽留,一心遵從四哥的命令,心急如焚。越過門檻時,不慎踩上裙擺,身子驟然失去平衡,往地上栽去!
她害怕地閉上眼,以為自己要狼狽摔倒。結果猝不及防地,撞進一個溫暖的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