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辰時剛過,喬譽便去主院向褚氏請安。
“你兄長那我已囑托,隻剩你了。”褚氏坐于主位,歎道,“過幾日陛下要為二皇子選妃,咱們家中雖無适齡女兒,但也在邀請一列,不得不去。等到進宮見着柳貴妃,萬不可如從前一般稱呼她,她如今的身份我們不好親近,你們要時刻記着規矩,切莫惹事上身。”
喬譽年紀雖小,卻透着股沉穩與可靠,他點點頭,“母親放心,我會看好妹妹。”
褚氏欣慰地笑笑,“月兒無姐妹,幾個哥哥又同她年歲差得遠,隻你一個能陪着她,多勞你費心。”
喬譽受寵若驚,連連告罪:“母親言重,孩兒應當的。”
褚氏對喬譽素來寬厚,同樣是庶出,她對老二喬良的管教要嚴上許多。
“你自小懂事,從未讓母親操心過,等到為二皇子選妃那日,定要看緊月兒,莫讓她被旁人欺負了去。”
“若是柳貴妃……或是宮裡其他什麼人要見月兒,定要來知會我一聲,那日我恐怕要同其他夫人們在一處,不能時時照顧你們。”
“是,母親放心。”
褚氏看起來十分緊張,又拉着喬譽囑托好久。待從門内出來,已經過去小半個時辰。
“四公子不留下用早膳嗎?”妙荷端着早膳,見喬譽匆匆離去,詫異問道。
喬譽客氣地颔首,“還有些功課要做,就不吃了。”
一路腳步匆匆,拐入遊廊,面上溫柔和善的笑意頓時消散得無影無蹤。
褚氏的話在他心裡留下深刻的痕迹,他面色凝重,踏進院子。
俞升從房中走出,幾步迎上來,在喬譽望過來的一瞬便告狀:
“那小子把月姑娘送的荷包給扔了!”
要說扔,其實也不算,喬姝月送到門口的東西謝昭淩一樣沒碰,那荷包更是好端端地躺在最上面。
隻是清晨風大,荷包被刮到地上時,正巧被俞升看到。
俞升本就對謝昭淩心存不滿,于是告狀時免不了要帶着偏見和情緒。
這一句話就叫本就心情不愉的喬譽徹底冷了臉。他攤開掌心,俞升将東西放了上去。
稀有的布料,精緻的紋飾,針腳細密,卻也有不少繡錯的地方,看得出繡者有多認真在意。
“四哥,你對他好點……”
昨日小妹那聲哀求言猶在耳,喬譽拳頭握緊,忍耐地閉了閉眼。
“我就說這小子是狼心狗肺,白眼狼一個!”
來找喬譽串門卻意外得知事情始末的二哥也坐不住了。
“他那天還揮手打了月兒一下!”
喬譽倏地擡眼,漆黑的眸中怒意更勝。
喬良氣得頭頂冒煙,兩隻眼睛瞪得像老虎,指着耳房,“他在那屋?我這就去打死他!”
喬譽沒攔,端起茶盅喝了一口,“你若将他打傷,月兒隻怕會更心疼,到時候恐會對你心生怨怼。”
一腳踏出房門的莽夫喬良,“……”
他灰溜溜地坐回原處,歎了口氣,“那你說,怎麼辦。”
喬譽垂眸看向桌上那隻荷包,他伸出手,輕輕将上頭的塵土擦去,眼底是一片冰冷。
“既在我院中,還愁沒法子麼。”
……
紫棉從外頭回來,便見玉竹站在院裡,一邊喂錦鯉,一邊歎氣。
紫棉走過去,疑惑道:“怎麼?魚死了?”
玉竹斜她一眼,“那倒好了,死了就換新一批。”
她望一眼房門,壓低聲:“是咱們姑娘,心情不好。”
“早起時不高高興興的,還哼曲呢。”
玉竹愁眉苦臉,“可說是呢,一睜眼就說要去四公子院裡玩,結果用完早膳,四公子來了一趟,人走後姑娘就郁郁寡歡的,不讓人進門伺候,一個人悶在房裡。”
紫棉眉頭緊擰,玉竹又道:“你去挑布為何這麼久?”
紫棉道:“路上遇到了妙荷,便同她一起,耽誤會時間。”
提到妙荷,紫棉想起正事,也顧不得别的,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都說了,别來煩我!”
才剛進門,便聽見女孩悶悶的聲音。
紫棉進了内室,瞧見那場景,不由得無奈。
小姑娘蜷在榻上,被子蓋住腦袋,正發洩般地蹬腿。
紫棉想起妙荷的傳話,正色道:“姑娘,夫人請您過去,說是柳家來人了。”
榻上人身子一僵,沉默半晌,蓦地撩開被子坐起身。
她手裡抓着被四哥送回的荷包,發髻淩亂,碎發垂在臉側,微微低着頭,長而密的睫羽遮住她眸中的晦澀。
不知是不是情緒影響,換好衣裳從木蘭院出來時,喬姝月又開始覺得頭疼。
她擡手摸了下額頭,不太熱。